溫聿秋“嗯”了一聲,說:“别撕破臉皮就成。”
他收回視線,眼睑重新斂着,好像方才那一眼隻是淺淺一望,隔着濃重的霧。
南夏彙報完後溫聿秋接了個電話,他走到窗邊單手插兜,聽着那頭的聲音應了兩聲,想起剛剛逗弄她時,她站在辦公桌前,額前有縷碎發不安分地落下來,伸手捋頭發的表情:“您選的人,我哪兒有不滿意的道理。”
前秘書忍不住笑了,有些無奈地想,甚至沒到而立之年,怎麼每次說話就愛說得滴水不漏,讓人聽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他索性也不深究,順着溫聿秋的話說:“得,再換秘書也隻能我上了,你也不想看到我一大把年紀還不能休息為你操心。”
“哪兒敢。”溫聿秋唇角暈着淺淺的笑。
通話在問候中愉快地結束,他處理了一會兒公務,出來開會時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站在窗邊,她擺弄着打印機,藍色毛衣收在短裙裡,掐出一截細腰。
文件不小心掉到地上,南夏蹲下身去撿,窄裙的褶皺被撐平,挺翹的臀搭在精緻的高跟鞋上。
溫聿秋站在原處,眸色暗了幾分。
他眯了眯眼,帶着侵略性的眼神移開,很快又恢複成了往日那副模樣,如同高聳入雲的山,雲霧缭繞而使人無法窺探出原本的相貌。
一整天頂樓都很忙碌,南夏剛入職,有些工作仍舊不了解,因此坐在位置上翻看資料。
按理來說對接工作已經完成,那位老秘書一般情況下不會再聯系她,但今日居然問她有什麼不懂的地方。
南夏請教了幾句,對方說:“對了,聿秋胃不好,忙起來會忘記吃晚餐,要是沒說你記得給他安排好。”
“好的。”
門口傳來動靜,南夏回複完消息擡眼望過去,看見一個打扮精緻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進來,雖然戴着墨鏡,仍能窺探出漂亮的五官,像是某個女明星。
對方沒有預約就能上到頂樓的辦公室,且在她領着進溫聿秋辦公室的時候還摘下墨鏡:“咖啡,謝謝。”
南夏在茶水間擺弄咖啡機的時候想了想,那女人看上去和溫聿秋如此熟稔,甚至有種沒把自己當是客人的感覺,想來和溫聿秋關系匪淺。
她仔細回想那張臉,似乎想起了什麼,前段時間溫聿秋曾經讓她送束花,還特意讓她在裡面放張卡片,上面寫:祝展出順利。
對方是小有名氣的畫家,公司内部早有绯聞說總裁的女友是這位留學歸來的沈小姐。
看來這绯聞十有八九是真的。
南夏将咖啡送進去的時候聽見女人撒嬌:“那你管不管嘛?”
她長相精緻,從穿着和氣質來看就是那種有些驕縱的大小姐,但并不令人讨厭。
可惜溫聿秋不吃她一套,語氣淡然:“前兩天讓我别管你的事兒,今兒個又讓我管了?”
他白襯衫束在長褲裡,随意一坐也難以遮擋身上貴公子的做派。明明眼前的女孩吵個不停,他也權當沒聽見,甚至還有閑情逸緻抿了口咖啡。
南夏出去時,輕輕将門帶好。
而辦公室裡,沈西音因為沒人更加肆無忌憚,撒潑了好一會兒:“你不是我的好哥哥嗎,這事你不管誰來管?總而言之,我一定要和陳妄時訂婚,非他不可。”
等聲響停了,溫聿秋不疾不徐地開口:“戲唱完了?”
聽出溫聿秋語氣裡輕微的戲谑,沈西音雖怕他,但還是忍不住開口:“有你這樣的嗎?我在這說半天,你權當笑話聽?”
溫聿秋嗓音淡淡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一手遮天的角兒了,還能左右你們倆的婚事。”
沈西音還真覺得溫聿秋能一手遮天,他年紀輕輕就能坐穩京越集團的位置,手腕強硬到家裡幾個長輩也不敢太插手他的事。陳妄時又和他關系好,想來兩家聯姻估計也就他一句話的事兒。
可這會兒溫聿秋竟這麼說,也不知道是為了搪塞她還是什麼。
她幹脆耍起了無賴,硬生生煩得溫聿秋不再敷衍:“得,找個時間,我約陳家吃個飯。”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這番沈西音唱完了一場大戲終于謝幕,溫聿秋正準備将這位盡職盡責的專業演員送出去,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得了回應後,一截清麗的身影走進來,她裡面的高領毛衣貼身,雖一寸皮膚沒露硬生生穿出性感的味道。南夏對溫聿秋給餐廳那邊打了電話。
也不怪她自作主張,這會兒臨近下班時間,溫聿秋和沈西音在裡面談了許久,她幹脆先訂了晚餐。
溫聿秋一聽名字,是他投資過的某家餐廳,附近出了名的情侶約會的地兒,更别說今天還是聖誕節,大概餐廳裡找不出一個落單的。
沈西音也知道這地兒,八卦地問:“哥,你跟哪個佳人約好了?我能知道嗎?”
南夏聽見這稱呼怔了怔,這才知道自己是誤會了兩人的關系,看來報紙上的消息也不能都信。
她原本還想着貼心地為頂頭上司定個情侶餐廳,誰知道弄巧成拙。
南夏臉上泛出的幾分尴尬神色全然被溫聿秋捕捉,略一思考,大概明白她為什麼訂了這家餐廳。
沈西音還在窮追不舍,眼裡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溫聿秋随意将她打發:“行了,沒事的話讓司機送你回去。”
他開口時不怒自威,沈西音也不敢再造次,隻好偃旗息鼓。
辦公室再度安靜下來的時候,隻剩下南夏和溫聿秋兩個人。溫聿秋靠在桌子旁,長腿矚目,整個人透着股高不可攀的意味,袖口露出一截黑色的鑲鑽腕表。
他擡眼看向她,眼裡品不出是什麼意味。
南夏開口道歉:“是我自作主張,我去換家餐廳。”
臨時換按理來說不容易,但溫聿秋在好幾個餐廳都是高級vip用戶,那些平日裡一座難求的餐廳常年為他留着座位。
她以為溫聿秋即便不至于發火,多多少少會有些不悅,誰知道他隻是用淡淡的眼神掠過他,伸手拿起西裝外套搭在自己手臂上。
“不用了,走吧。”
這語氣聽起來像是邀請她一起走,南夏沒聽明白,擡眼不解地看向上司。溫聿秋那雙如同古潭般清冷無波的眼神放在她身上,嗓音和平日裡沒什麼區别:“怎麼?你要讓我一個人坐在一群情侶中間吃晚餐?”
她擡眼,瞥見他狹長眼尾下壓着的幾分輕佻。
“南小姐,秘書不是你這樣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