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聿秋來的時候,南夏那條手串已經輸了出去,顧觀寒的笑帶着明晃晃的不懷好意:“南小姐,看來你今天運氣不好。”
他勾唇:“我們也算有緣,你說,這能不能算得上是定情信物?”
南夏微微發冷,唇部也透着幾分蒼白的顔色。
她心裡清楚這個纨绔子弟的不正心思,好像在這個場合出現的女性都成了他可以支配的資源,縱然披着副光鮮的皮囊,内心也是髒的。
可南夏初入職場,心裡也清楚趨利避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隻是唇角挂着幾分冷淡的笑。
正思索着如何周旋,身後一片細碎的嘈雜聲,連眼前的幾個人都換了副表情。
她尚未轉身去看,周遭掀起了輕微的風,她首先聞到的是對方身上熟悉的香味。淡淡的苦艾,夾雜着輕微的薄荷和煙草氣味,凜冽深邃。
南夏眼前觸及袖扣,寶石反射的淡淡的光映在她眼底,便知曉是溫聿秋來了。
連她自己都很意外,她才入職半月,也沒多熟悉溫聿秋,竟如此熟悉他身上的味道。那款沉木香辨識度很高,和他本人一樣孤傲疏離,聞起來還有些苦,是他這樣的年紀才能駕馭的香。
他在她身旁平靜地坐下,骨節分明的手撫上她的牌,那雙手如白玉般溫潤細膩,中指纖長得讓人浮想聯翩,指甲邊緣幹淨平整。
南夏望着那隻手,心裡的不安被悉數撫平,好似喧嚣的港口停了風雪,安靜得好像身處于另一個世界。
方才顧觀寒的話溫聿秋自然聽去了兩句,問她赢了幾把,她說一把也沒赢,反倒把手串輸了出去。
他眼神順着她的話落在那截細膩的肌膚上,也不知道她平時吃得有多少,那手腕細得仿佛能一手掐斷。
平淡無波的眼神從那白的過分的手腕上移開,溫聿秋眼底沒泛起波瀾,沒表态。
兩人隔着點兒距離,雖不至于親熱,但看上去明顯是認識的。顧觀寒原本以為南夏是什麼不知名的女明星,當人沒背景想占點便宜,誰知道對方不但有後台,還是這位最不好惹的主。
他試探着問:“溫總,這位是?”
溫聿秋介紹:“新秘書。”
顧觀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與其同時也松了口氣,還好沒動到溫聿秋女人頭上。也不怪他沒認出來,溫聿秋以前的秘書是京越集團的老人何振丘,誰都要給三分薄面,突然換了個青澀的姑娘,便是自報家門恐怕也沒幾個信的。
他投過來的眼神帶着點兒别樣的色彩,讓人十分不舒服:“原來是您的秘書,果然長得漂亮,眼光好。”
溫聿秋擡起眼,眼神有些淡漠,他隻是坐在那狹窄的木椅上,單手撐着下颌看面前的人,一副穩坐高台的姿态,不鹹不淡地應:“倒不是我的眼光,老何挑的人。”
顧觀寒感到幾分壓迫感,笑得有些生硬:“溫總好福氣。”
他聽出來對方話裡的意思,輕描淡寫地掀開眼,雙眼皮的褶皺有些深,在燈光下看起來眸光深邃:“是公司的福氣。”
顧觀寒也不知道是剛剛喝了酒還是什麼,面色泛着紅。這會兒也忘記去惦記南夏了,隻一個勁說些吹捧的話。溫聿秋反應平平,雙腿淡然交疊,似乎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世家出身,從小便是天之驕子,走到哪兒都是衆星捧月,再阿谀奉承的話他也聽過。溫聿秋眼底裹着淡漠,對此沒太多回應。
他隻是拒了對方遞過來的煙,點着手中的牌問:“介意我替南秘書嗎?”
“不介意不介意。”
溫聿秋也沒玩幾局,他離南夏有些近,近到呼吸快要交纏在一起。
他運氣好牌技也好,輕描淡寫地将那條輸出去的手串赢了回來,順帶一些籌碼。
末了他就沒了同這位顧少交際的心思,隻是伸手将那串綠色透亮的玉石手串遞到南夏手裡,溫熱的指尖燙到她的皮膚,他淡聲道:“拿着。”
南夏擡眼,看見他纖長的中指勾着手串,玉石碰着玉石般的手指,仿佛要碰出響聲。
她擡手接過,将手串重新戴到手上,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他留下來的餘溫。
一擡眼,溫聿秋已經站起身同顧觀寒說了兩句客氣話,接着便帶她去其他人那兒交際了。
南夏心口微微起伏,看得出來他沒多大興緻和這人娛樂,可偏偏還把她這不起眼的東西赢了回來,隻是不知道是順手而為還是覺得她輸了後面子不好看。
一個晚上她認識了不少人,出來時外面冷風吹過,将她的碎發吹到額前,擋了她一部分視線。
她擡手将烏黑的頭發撥到耳後,擡眼看他,剛好她背後一盞昏暗的燈映照着光影,整個人如同搖曳的燭火。
南夏斂着眼:“今天多謝您。”
溫聿秋叼着煙,垂着眼時眼尾微微上挑,帶着點兒微不可見的輕佻。剛拿出銀質的打火機,南夏便接過,動作還算自然地為他點煙。
“啪嗒一聲”,橙色火光映照在他清隽的臉上,連帶着他投來的眼神都染了暖色。
煙尾帶着猩紅,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疾不徐地燃燒着。南夏将手中冰涼的打火機遞回,觸碰到他溫熱的手背,那雙如玉石般的手仿佛什麼藝術品,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她像是被什麼燙了一樣。
四周寂靜,南夏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于是隻是擡眼望向他。
男人身上罩着點兒冷冽氣息,看人的眼神摻雜着慵懶,卻又漫不經心地看見人心底,弄得她有些緊張。
溫聿秋靠在車旁,瞧見女孩消瘦的下巴藏在毛絨領子裡,唇瓣泛着光澤,往上看,脆弱的鼻尖和眼尾都泛着點兒薄紅,男人視線摻雜着些讓人分不清的思緒,他扯下煙撣了撣煙灰,免得煙霧熏到她,沉穩微啞的嗓音落在她耳邊——
“沒告訴他們,你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