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袋是被驢踢了嗎?
等回到家,蔣殊把菜往廚房一扔,頭一件事就是沖進衛生間。
江夏花聽見衛生間嘩嘩的水流聲,趕緊拎着熱水瓶給他送去,不過還是送晚了,蔣殊已經忍無可忍地洗起了涼水澡。
現下已過小滿,冷水洗澡也不必怕着涼。江夏花讪讪回到廚房,洗魚宰雞開始做飯。
廚房的活她是做慣的,她一壁走神,一壁麻利地燒水燙毛,把雞處理幹淨。
外頭蔣殊洗完了澡,有人在叫他出去打球。
他們都青春洋溢,朝氣蓬勃,跟沾着滿手雞血雞毛的江夏花毫不相幹。
她想起蔣殊被弄髒的白襯衫和進口鞋,忽然很後悔帶着蔣殊去菜市場。要是讓他朋友看見他衣服上洗不幹淨的髒漬,得該多丢臉。
不過江夏花不是傷春悲秋的性子,後悔兩分鐘就抛到了腦後。她花了整整一下午時間,使出渾身解數,認真整饬出一桌好菜。
香味順着打開的窗戶飄出去,時值糖油公司職工下班放學,打從張淑芬家樓路過的都聞到了那股勾人饞蟲的飯菜香。
“這是誰家過事兒呢,夠闊氣的,整了桌這麼香的席面!”
有人吸着味兒分辨:“炖雞、燒肉,還有魚,好家夥,得花小幾十塊吧……”
随着改革開放的腳步,人民的口袋日益鼓起來,在首都這地界,一頓吃個幾十塊也不是什麼聳人聽聞的稀罕事。
隻是富裕的都是下海經商的生意人,他們這些拿國家定饷的鐵飯碗,油水再多也不可能多闊綽,頓頓大米白面,隔三差五割兩斤豬肉,日子就算過得挺不錯了。
一頓豐盛美味、有魚有肉的晚飯,能讓家屬院所有職工家庭都羨慕到紅眼。
“媽,我也想吃肉!”
“吃什麼吃,你爸是領導嗎?咋給你天天吃肉!”
張淑芬聽見這酸得倒牙的淡話,腳下登時一頓。
她也嗅見那股濃郁的肉香了,不過她家一個主任,一個财務部門的小領導,家庭條件在整個糖酒公司都是數一數二的,不饞嘴上一星半點兒的吃喝。
隻是這味道實在太香了,鑽進鼻孔勾得人肚子咕噜噜地叫,就連她聞了都想加快腳步回家吃飯,無怪小孩兒鬧着想吃肉。
不知道是誰家做的,居然藏了一手這麼厲害的好手藝……
張淑芬聞着香氣,慢了幾秒,正好教徘徊樓下拼命吸味兒的宋大媽抓個正着。
宋大媽氣勢洶洶地沖過來,一張嘴就要跟張淑芬告狀。
“淑芬啊,不是我倚老賣老非要找事兒,你們家蔣殊實在太不像話。”
張淑芬挑眉:“稀罕,頭回碰見告蔣殊的狀。他幹什麼好事兒了?”
宋大媽手指往外一指,大聲道:“你瞧他帶回來的小丫頭片子,把花壇毀成什麼樣了!”
張淑芬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一隻威風凜凜的大公雞正在花壇裡昂首闊步,時不時叨一口螞蚱,真是好不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