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鳳姨打定主意要走,付東緣也不好多留,說好了等他們從城裡回來,一定會去鳳姨家拜訪。
張玉鳳笑嘻嘻道:“好呦好呦,我那随時歡迎你們來。”
将鳳姨送走,付東緣跟着周勁回竈房。
竈鍋上焖的紅薯飯芳香撲鼻。加到飯裡的紅薯被周勁切成了小塊,一粒一粒的,和豆子差不多大小,散布在米飯中,金黃喜人,粒粒分明。
飯的邊緣還窩了兩根大紅薯,已經被蒸得清香軟爛,按照周勁的意思,這兩根是要帶去路上做幹糧的,免得肚子餓又沒地方找吃的。
鳳姨來之前就煎好的蛋也已經被擺上了桌。
周勁見蛋有些涼了,打算回鍋熱一下,付東緣知道他這是替自己考慮的,忙阻攔:“趕時間,不用特意熱了,一會兒我埋飯裡就行。大牛快來了吧,我們還有兩筐東西要準備,得抓緊時間。”
把筐子搬上車簡單,但他們還要讓筐子呈現出裡頭裝滿了東西的模樣,就得塞些草葉與石頭。
都知道這對新婚的小夫夫今日要回門,但沒有人清楚内幕,知道回門是假的。城裡确實有人在等他們,但這個人不是付老闆,也不是付東緣的舅舅鄒羿。
這兩人,早就不在開陽縣裡了。
吃過早飯,又準備了兩個籮筐“東西”,周勁在籮筐上罩上團箕,再用粗繩将這兩樣東西捆住,上端留出系在扁擔上的繩結,最後取個扁擔從繩結中穿過,擔起扁擔,走到院子外的土坡上,這準備工作就算是做好了。
家裡的門栓上鎖上,二狗不與他們一同去,而是要留下來看家。
“我們晚上會早些回來的。”付東緣蹲下,同二狗道。
二狗目光特别堅定地沖他搖尾巴。
遠遠的,能看見大牛趕着牛車從村東頭過來了,周勁提醒了哥兒,哥兒起身,與他一同望向牛車的方向。
忽的,蹲在二人腳邊的二狗突然朝他們背後叫了一聲。這叫聲并不尖銳,不是傳遞危險的訊号,而是提醒他們注意後頭的人與事。
付東緣和周勁扭頭,隻見張玉鳳從一堆茅草中鑽出,氣喘籲籲地來到他們面前。
付東緣驚訝地喚道:“鳳、鳳姨?”
張玉鳳臉上盡是大粒的汗和茅草割過的痕迹,她方才沒功夫擦,這會兒趕上了,擡起袖子邊擦邊說:“這塊肉你們也拿着。”
她急匆匆要走,不是回地裡幹活去了,也不是回馬頭崖,而是跑去了屠戶家裡,又割了塊肉,用稻草吊着,趕來了。
不是說好事成雙嗎?她原先不懂,聽哥兒說了以後,立馬拿定了主意,心裡想着無論如何還要再割一塊肉來,湊成一對。
賒了賬從屠戶家裡提了肉出來,恰巧碰見大牛趕着牛車從東頭駛來,走大路肯定不及牛車快,張玉鳳就鑽了小道。小道上淨是荊棘茅草,将張玉鳳的臉刮了,将她的頭發弄亂了。她無暇顧及這些,一心護着這塊幹淨的肉,想着一定要在牛車抵達之前,安然地送過去。
肉是硬塞到周勁手裡的,面前這兩個孩子目光驚詫,呆呆傻傻的,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張玉鳳選擇先下手為強。
塞了肉,張玉鳳交代了兩句就要走,牛車要過來了,她身上又是亂糟糟的,不好叫他瞧見。
“去嶽丈家,嘴一定要甜一點。”
“你們路上小心,大闆要照顧好哥兒,我先走了。”
前一句,是單獨對周勁說的,後一句是見牛車近了急匆匆交代的。
周勁見張玉鳳不走大路,又往那林子中鑽,急急忙忙喊了一句“鳳姨——”,就要去追。
付東緣拉住了他,他知道周勁去追人,是想将手中的肉還給鳳姨。
可鳳姨甯願被荊棘劃傷甯願走險路,也要将肉給他們送來,不就表示了她的決心,哪會收下?
牛車都要到了,臨行前,還在為這一塊肉拉拉扯扯不肯出發,才是鳳姨最不願意看到的。
付東緣拉住這個心急如火的相公,在他耳邊勸道:“我們去城裡,給鳳姨買更好的東西。”
周勁扭頭望向哥兒,望了好一會兒,才重重地吐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