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廚房的好手,幾個巡梭,周勁就明白了付東緣的意圖。他站着門口,看着已經轉身過去背對他的哥兒,小心翼翼地問道:“切菜要不要我來?”
“啪——”菜刀猛得剁在砧闆上,付東緣叉着腰轉過身來,還沒開口,周勁又補了一句:“怎麼做我不幹預,切菜我來吧。”
他的目光極為真誠,丹鳳墨眼中透着堅定,說明在這一步上他不想退讓。
那菜刀是他用的,他知道斤兩,哥兒握過他的手腕,他也清楚哥兒手上的勁,要想把這樣一塊肉剁成肉泥,憑哥兒之力,不是不可能,隻是會很辛苦。
周勁不想哥兒這麼辛苦。
付東緣轉頭看見周勁這樣的表情,又想起他剛才心急如焚的那幾聲呼喚,心蓦的就軟了,退讓道:“你過來幫我剁肉吧。”
周勁一瞬間雨過天晴,嘴角抑制不住地翹起來,像一隻歡快的狗狗那樣,舉步如飛地走了過來,從付東緣手中接過刀。
付東緣站在原地打量,他發現周勁不笑的時候眉毛又黑又鋒利,挺鼻如峰,英姿勃發。一旦笑起來,眉目就柔和很多,眼睛像是閃着光,很亮,笑容也很實在,瞧着就是讓付東緣會心動的類型。
兩個人站在一起有點擠,付東緣往大竈那邊挪了挪,給周勁騰了位置,看見這把給他帶來不少酸痛的刀在周勁手裡乖巧地像片紙,一下就把他剁半天沒剁開的肉砸得肉泥翻飛,不免感歎他們二者的差距。
他這細胳膊細腿的,怎麼跟周勁這鼓鼓的,似鐵的肌肉比?
好這他雖然沒有這樣令人豔羨的肌肉,但可以近距離觀賞……
付東緣突然擡頭對周勁道:“周勁,我上手捏一下你的胳膊,你做好準備,别亂剁剁到自己的手了。”
付東緣貿然出擊,按照周勁這驚弓之鳥的性子,很可能造成他話中的後果,所以得提前跟周勁說一聲。
周勁剁肉的速度慢了下來。
原本他一隻手按在菜闆上,聽見哥兒的話後,将靠近哥兒的那隻手松了松,垂在身側,好叫哥兒……捏的方便……
這說法怪怪的,周勁不知道哥兒為什麼要上手捏自己。他想瞧瞧哥兒現在的表情,但又得維持自身的鎮靜,不能側過身子去看。
隻感覺餘光中一抹白朝着他臂彎處伸來,而後又上移,來到了他上臂,然後停下。
周勁感受到哥兒的兩隻手都覆在了他的上臂上,明明沒用多大力,他的身子卻像被什麼箍住一樣,一下子就收緊了。
周勁腦袋開始暈乎,下刀的準頭也偏了好些。
沒過多久,一道清潤的嗓音在周勁耳旁響起,付東緣說:“周勁,你也太不經撩了。”
周勁反應過來,忙朝前挺了挺身,将下身抵在土竈台的邊緣,困住,不讓它發展成自己無法掌控的局面。
付東緣自然是注意到了,才會說那樣的話,他放開周勁的手,找借口離開,“一會兒煮湯,我先去水缸那打幾瓢水。”
水缸設在竈房外,很大一個,要搬進竈房沒地方放,隻能放門口,每每需要就出來打幾瓢。
付東緣出來了,但沒去打水,而是在院子裡轉悠了一圈,等竈房裡重新傳來均勻的剁肉聲,才打了水進去。
周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經碰,别人搭他手臂,搭就搭了,哪裡值得大驚小怪,可哥兒一碰他,他的身子就不自覺收緊,下腹開始灼灼燃燒,不受控制。
這不是難受的感覺,周勁覺得不好意思,覺得面紅心跳。
他不是碰不得,哥兒碰他一千次一萬次他都願意,他隻是怕自己次次反應都這麼大,會吓到哥兒。
偏這底下又不肯聽他的……
付東緣回到竈房以後,發現周勁把蘿蔔也削皮切好了,特别漂亮的滾刀塊,整齊地擺在案闆上,付東緣走近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蘿蔔香,勾人食欲。
切完菜的周勁就站在案闆邊上,等着付東緣的進一步指示。
付東緣掃了眼,誇了周勁的刀功,然後道:“剩下的我來,你去忙你的吧。”
田裡還有一堆事等着周勁。
聞言,周勁也沒堅持要留下,邊往門口走邊道:“那我去撿個籮筐……”
付東緣這才知道,周勁為了快些跑回家裡,連籮筐都不要了,那筐裡有他忙活一上午的勞動所得,手一撒就丢路邊了。這要是被人撿了去,損失的可不隻是勞動成果,還有一把鐮刀、一根扁擔和一副籮筐呢。
“你去吧,路上小心些,别再用跑的了。”付東緣轉頭叮囑。
“哦哦,好。”周勁磕磕絆絆地應下,退出竈房,一面教訓自己的二弟,一面朝西頭的山走去。
竈房裡,付東緣将手洗淨,往豬肉沫裡下些調料,翻揉均勻後,用手捏出丸子的形狀,放在碗裡備用。
肉沫周勁剁得很好,像絞肉機絞出來的,非常均勻。
隻是付東緣想起周勁上臂被自己覆住以後,另一隻手在案闆上對着空氣來的那幾下,就不禁想笑。
他這個臉皮薄薄特别不經撩的相公呦,真叫人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