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過不會求她,不會糾纏她,不會挽留她……
趙琮昀青着臉轉頭看她,緊緊抿住嘴唇,最後艱澀地重新開口:“我說……如果我接受……”
“我願意。”
嶽明明驟然打斷他。她怎麼忍心讓他再說一遍。
“雖然隻有半年,我會努力不讓你失望的!”嶽明明磕磕絆絆袒露着一顆真心,把情話說得像入職宣言。
趙琮昀眉宇間露出微薄的喜悅,更多是緊張過後的釋然與疲憊。他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似乎也對兩人驟然拉進的關系有些不知所措。
嶽明明突然問:“……你們這邊拜堂之後,通常都做什麼?”
趙琮昀微微怔然,然後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嶽明明蓦地反應過來:“你别誤會啊……我隻是……”
天地良心,她隻是想打破沉默,随口起了個話茬。
可惜趙琮昀沒給她時間解釋:“眼下時間緊迫,我們以後再聊這個,還是先來商讨一下如何應對當前局面。”
“……”嶽明明淩亂了,她也沒有很想聊這個,這種嫌棄的口吻是怎麼回事呢?
隻聽那邊趙琮昀思路清晰道:“出去後,你隻需保全性命,不要戀戰,待我引來麒麟衛,你立刻趁亂逃走,馬上出宮不要逗留,回王府等我消息。”
“他們再找機會殺你怎麼辦?”嶽明明不放心。
“永商宮的确不能住了,我會想辦法讓皇兄意識到我的處境危險,如果他不想要我的命,就必然會保護我。”
“你這是在賭……”嶽明明脫口道:“萬一他要你死呢?”
趙琮昀無奈地笑了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真是這樣,普天之下我又能逃去哪裡呢?”
嶽明明道:“大不了我和東叔帶着暗衛,進宮把你劫走,我就不相信天下這麼大,還藏不下你一個?”
趙琮昀搖頭:“且不說此事難度有多大,又要搭上多少性命,你可知一個流落民間的王爺,意味着什麼嗎?”
他續道:“對皇上來說,那代表着一個随時可能作亂奪權的威脅,他勢必要動用巨大人力物力除掉我,否則江山不穩。而對于别有用心的人來說,我會成為一個有力的籌碼和工具,隻要找到我,或者打着我的旗号,便可以揭竿而起。”
他看出嶽明明臉上不服氣的表情,緩緩道:“我在意的從不是皇權……眼下世道本就艱難,江州水患剛平,北方戰事不斷,我不願意因我趙琮昀一人,再惹朝局動蕩,屆時遭殃的還是百姓。”
“可是你的命也是命啊,也有人在乎的!”嶽明明忍不住道。
趙琮昀喉頭滾動了一下,頓了頓:“我知道……所以這場賭局,我會傾盡全力去赢。”
“出宮之後,你讓東叔去找一個人。”
“誰?”
趙琮昀垂下眼眸:“李嗣。請東叔轉告他,務必攔下所有替我求情的人,無論在朝在野,都不要上奏妄議此事。”
“為什麼……替你說話不好嗎?”
“此時替我求情,才是雪上加霜,更會讓皇兄懷疑我結黨營私。”
嶽明明了然道:“我懂了,你放心,我一定把消息帶到!”
趙琮昀沉吟片刻,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沒想通,卻不得不防……你還記得當初李憑如往參園塞進來一個丫鬟,名叫杏兒,她與當年杏花樓一案有關系……我總覺得李憑如此舉不會這麼簡單,甚至背後有人為她出謀劃策……”
“你是說皇後?”嶽明明蹙眉道:“杏兒現在被關起來了,我也見不到,不如我直接去問李憑如……我跟她現在倒能說上兩句話。”
趙琮昀當然知道此次李憑如出手相助之事,可他搖頭道:“我不相信她,甚至她可能也隻是一枚棋子,這件事倒有個人可以幫忙……”
“還是李嗣?”嶽明明愣愣問道。
趙琮昀瞥她一眼,口氣冷了幾分:“他在你心裡就那麼能耐?”
“是邀月樓的姜歡。你把事情經過告訴她,她會知道如何處理。”
“……”
趙琮昀道:“我與她清清白白,從來隻是盟友關系,日後有機會我一定向你解釋清楚,現在就不要為這些吃醋了。”
“…………”
又是這種嫌棄的口吻……嶽明明震驚,明明就是他還在吃李嗣的醋,怎麼倒打一耙成了她的問題?
“哎……我覺得你有點不講道理。”嶽明明氣道:“到底誰在吃醋,你講清楚!”
趙琮昀一邊埋頭整理衣襟,一邊道:“我聽見外面有響動,恐怕他們要找到機關了。”
嶽明明立刻緊張起來:“不如你熄了火折子,躲在暗處,我打開機關咱們沖出去,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要是被他們堵在這裡,空間太小,有點麻煩!”
趙琮昀亦覺有理,兩人各自站好位置,他将火折子收入懷中,密室頓時又恢複漆黑一片。
“待會兒萬事小心。”趙琮昀低低的聲音響起:“如果出現意外,先自己保命。”
嶽明明不回答。
外面又傳來一陣敲打的聲音,趙琮昀語聲急切起來:“你聽到沒有?你答應我!不要意氣用事!”
嶽明明還是不應聲,趙琮昀氣得正準備順着記憶位置摸索過去,忽然身子一頓,猝不及防間,有人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在冰冷的密室,少女身體顯得更加柔軟溫暖。趙琮昀小心翼翼環住她,不敢太緊,又不舍得太松。
“……聘書你放在哪裡了?”嶽明明聲音悶悶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書房最上面一排架子上,有隻錦盒。”
“我可以拿來看看嗎?”
“那本就是屬于你的東西……可惜,我本該親自交到你手上的。”
“如果我看不懂,可以要求你重寫嗎?”
趙琮昀終于忍不住笑出來,雙臂緊了緊,下巴輕輕抵住嶽明明頭頂,溫聲道:“我很樂意,寫到你滿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