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月節可以算是村子裡最盛大的一次祭祀。人們将在這一天感恩豐收之神的給予,并且祈禱來年的風調雨順,時和歲稔。
迎月節人們會大肆慶祝三天三夜。在祭司完成了祈禱儀式之後,人們會架起二米來高的篝火,圍着篝火載歌載舞。在祭祀上也會準備充足的食物,自行拿取。
屆時,村子裡的人會全部集聚在這裡,除了這裡以外,全村所有的房子将會變得空空蕩蕩。
為了讓祭祀順利進行下去。所有的安全保障,以及所需要的祭品,食物,所要做的工作量之巨大,幾乎需要調動村子裡的所有的人。
在迎月節前的一個星期,幾乎所有的工作都是圍繞着迎月節的準備。學校裡也是一樣。每個學生都在做關于迎月節需要的裝飾,然而,除了安娜和文森宇。
文森宇自從對安琪的處刑之後,便一直沒有來過學校。
而一直沒有出現的不僅僅是文森宇,還有村長文思鮑。人們私下裡對此議論紛紛,談論着是不是因為文思鮑決定了對安琪的處刑,所以,遭到了伯爵大人的懲戒。但是,也沒有任何文書來說明。也沒有任何人來宣告對村長文思鮑有懲戒。就好像,文思鮑的家門,将世界與他們家隔離了一般。居然沒有人知道,文思鮑父子二人在家裡發生了什麼。
當然,更不會有人知道,在文思鮑家裡那個雜亂的庭院之内,隐藏着一個驚人的秘密。甚至當文森宇發現那天到如今,他依然不知道要怎麼去理解,怎麼去面對。
當艾蒙伯爵他們一行人出現,帶走了安琪之後,他本打算去找父親商量關于安琪以後的事情。既然安琪是無罪的,那麼,她該回到屬于她的地方,她應該回到那個她和老祭司生活的房子裡。一切都該恢複如常。然而,他卻看到父親急沖沖地跑回家裡來。而父親沒有回到房間,卻是跑到的家裡那個無人問津的庭院。
他覺得很是奇怪。這個庭院幾乎等于荒廢了,曾經他提議過,要不要重新整理一下庭院,但是,遭到父親強烈的反對。他知道父親為什麼那麼強烈的反對,這個庭院對于他們來說,曾經是他們一家人最幸福的地方,他和哥哥文森浩,在這裡一起練功。哥哥是他們村子裡所有的年輕人當中,無論是從武功技能還是體能,都是最好的。人們一直說,哥哥就是村子裡抵抗惡魔的希望。雖然哥哥在戰鬥上不會輸給任何人,但是,哥哥從來不會用暴力壓制人,總是溫柔的笑着。可是,這樣的哥哥卻得了和媽媽一樣的病。
哥哥和媽媽一樣,在去了死亡森林邊上的小路巡邏之後,便再也沒辦法出現在室外,最後暴斃而亡。人們都說,哥哥和媽媽是因為在小路巡邏的時候,沾染了死亡森林的瘴氣,所以,精神上崩潰,才會暴斃而亡。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死亡森林邊上的小路便成了禁忌之路。
但是,即便是他,也沒有見過媽媽和哥哥生病後的樣子。隻是突然有一天,哥哥在巡邏回來之後的那個清晨,就再也沒有出過房門一步。他也再也沒有見過哥哥。曾經,他們在庭院裡訓練的樣子,就像這荒廢的庭院一般,在記憶之中變得荒蕪,消失得不見蹤影。從哥哥不在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個庭院,也就這樣一直荒廢到了現在。
但是現在,父親急匆匆地跑到這個庭院做什麼。他跟着父親的身後,轉進了庭院裡雜亂的樹叢。來到一個地窖門口。他吃驚地看着父親拿出鑰匙,熟練的打開了門口的鐵鎖。随後鑽進了地窖。
他跟着父親鑽了進去。卻發現,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地窖,而是一個地牢。地牢裡什麼人都沒有。
奇怪了,他明明看到父親進來了,為什麼會沒有人。
突然,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了野獸的低吼聲。他循着聲音看去,才發現,原來在通往地牢的途中,還有一道石門,如果不去特意查看,很難發現這道石門。
野獸的低吼聲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難道說,父親遇到了危險?
他猛地推開石門。父親正倚靠在一個牢籠上,哀傷地看着牢籠裡的野獸。
“父親,”他拔出腰間的匕首,緊張地看着牢籠中的野獸,尋找着最佳的刺殺的點。
“森宇,你怎麼在,你怎麼進來的?”文思鮑站起身來,慌亂地看着文森宇。
“父親,現在不是說這個事情的時候,你慢慢挪到我的身後,由我來對付這個怪物。”他看不出來眼前這個像狼一樣的怪物到底是什麼,說是狼,卻又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
“不!”文思鮑擋在了怪物的前面,“你不能傷害他。”
文森宇不解地看着父親,“為什麼?這,這是什麼東西?”
“他……他是你的哥哥,文森浩。”
“不可能,哥哥他早就死了。”
“森浩沒有死,他隻是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文森宇看着父親身後的那個怪物。這怪物好似能聽懂他們的話,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帶着喜悅,随後又滿是哀傷。
文森宇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大概是在做夢吧。他的哥哥怎麼會變成怪物。不,這不可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死死地盯着父親,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哥哥已經死了。卻原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而是變成了怪物。為什麼哥哥會變成怪物,難道說,死亡森林裡傳說中的怪物是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文思鮑哀傷地看着變成了怪物的文森浩,輕撫着文森浩的頭,“你還能記得你媽媽的事情嗎?”
文森宇點點頭,媽媽死的時候,他隻有三歲,關于媽媽的記憶很模糊了,但是,他記得,媽媽本來是村子裡面巡邏隊的隊長。負責村子裡的安全,他和哥哥的功夫都是媽媽教的。尤其是哥哥,在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展露出非常優秀的天賦了。媽媽特别信任哥哥。也特别重視哥哥,傾其所有的教導哥哥。
而在安琪的媽媽安雅從死亡森林裡回來之後,媽媽加重了死亡森林邊界的巡邏。她作為隊長,獨自承擔,晚上的巡邏。而就在一次晚上的巡邏之後,媽媽仿佛失了魂魄一樣,踉跄着走了回來。
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家門。
而一年之後,媽媽就暴斃而亡。
沒有人知道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隻以為是,媽媽可能遇到了來到村子邊緣的惡魔,也或許為了擊退惡魔,媽媽精神上受到了重創。才會變得精神恍惚,連門都沒有辦法出。
雖然,沒有人見過媽媽生病後的樣子。但是,人人都覺得,媽媽是村子裡的英雄。
“為什麼要提媽媽的事?”他不明白,哥哥這個樣子和媽媽有什麼關系。
“你媽媽清卉她,不是因為遭遇了惡魔,而是因為她身體裡有遠古狼族的基因,在月圓之夜會變成狼人,變成狼人之後,具有像野獸一樣的殘暴的攻擊力,會……會吃人……”
他怔怔地看着說話的父親,好像在聽什麼天方夜譚一般,什麼狼人?媽媽怎麼會變成狼人?
“那天晚上,本來應該是清卉一個人巡邏的。她就是這樣的人,總是希望巡邏隊的人可以更好的休息。然而,那個時候,安雅剛剛從死亡森林裡回來不久,還沒有進行審判,死亡森林裡也有很多的不太平。但是,清卉她還是覺得,她自己可以應付得來。加上有老祭司給她的利刃以及護身符石,她便沒有增加更多的巡邏的人數。
可那天,她居然忘記了帶走老祭司給她的護身符石。現在想來,或許,也是因為沒有帶着護身符石吧。我把你哄睡之後,就去給她送護身符石。本來霧島常年都是陰沉沉的,幾乎沒有耀眼的太陽,也沒有明亮的月亮。而那天的月亮的光芒仿佛能将世間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猶如白晝一般,甚至不需要什麼提燈,也可以看清路上所有的一切。在如此明亮的月光之下,那野獸撕咬着人的樣子也更加清晰。經常能聽到死亡森林裡傳來野獸的吼叫,但是,還不曾有過野獸從死亡森林裡出來,攻擊人類的事情。而當我看着那個貪婪的撕扯着人的□□的野獸,我以為,終于,死亡森林裡的野獸跑出來了。我以為,或許是惡魔讓野獸跑出來攻擊村子裡的人也說不定。
老祭司的護身符石是有抵禦邪術的作用的,哪怕是遇到了野獸,也能安撫野獸的情緒,失去了攻擊力。我舉起護身符石,那野獸果然因為護身符石而停止了攻擊,吼叫着,跑進了死亡森林裡。
我趕緊去查看那個已經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人。在這裡巡邏的隻有你的媽媽清卉,可清卉哪怕是沒有帶護身符石,又怎麼可能會被野獸攻擊緻死呢?當我看清楚那個已經内髒被吃得不剩下什麼的人的時候,才知道這個人不是清卉,而是村子裡那個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水亦。水亦是一個人住,他沒有什麼親戚,也沒有什麼朋友。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為什麼水亦會在這裡。那清卉又在哪裡?在巡邏的時候發生這種事情,可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可還沒等我想好要怎麼辦,清卉赤裸着身體從死亡森林裡走了出來,她渾身是血,目光呆滞,當她看到我面前的水亦的屍體,驚恐地大叫起來。
我抱緊了她,讓她鎮定下來。然而,她卻突然嘔吐起來。我将她帶回了家。對外便說,水亦違反了村子裡的規定,偷跑進了死亡森林,遭到了野獸的攻擊。等清卉趕到的時候,水亦已經被野獸殺死,清卉趕跑了野獸,卻因為精神壓力而不得不長期休息。而實際上,攻擊水亦并且吃掉水亦的野獸就是清卉。我是在下一次清卉變成了狼人的時候才知道的。清卉攻擊水亦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意識,那是她第一次變身成狼人。而當我拿着護身符石趕到的時候,因為護身符石的作用,她才平靜下來,并且恢複成了人。而當她恢複之後,關于她襲擊水亦的事情便都回憶起來了。因為她吃了人,這件事讓她精神崩潰,她根本沒有辦法出門,也沒有辦法看到外面的天空。隻要有任何明亮的東西,都會讓她精神陷入崩潰。
我沒有辦法讓老祭司給她看病。如果他們知道清卉會變成狼人,會吃人,清卉要怎麼辦?你們要怎麼辦?”文思鮑顫抖着的聲音,好像他正看着變身成狼人的清卉,看着尚且年幼的兩個兒子。
“後來那個人來了,他說,清卉因為有遠古狼族的基因,本來應該成年之後就該顯現的,也或許是混了幾代,再加上霧島一直也沒有什麼月光明亮的時候,也便一直以來都沒有顯現出來。他開了草藥的方子給清卉,我以為,清卉會好,事實上,有二三次,清卉都沒有變身,然而,後面卻突然惡化了,清卉變成狼人的時候,意識越來越不清楚,甚至變回人身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清卉變得越來越痛苦,終于,她不堪忍受這一切,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