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總是霧氣重重的小小村莊,像不斷轉動的時鐘一般,有條不紊的,井然有序的。人們來來往往,生活每天都在繼續。普通得猶如清澈的溫水。然而,在所有的平和之下,有着什麼在悄然的暗湧着。就像在潔白的絲繭之下,有一股暗影在裡面蠢蠢欲動。你不知道從那絲繭中破繭而出的到底是美麗的蝴蝶,還是醜陋的飛蛾……
冰冷、黑暗、潮濕,安琪冷得不由得縮起了身體。她想看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可是,除了黑暗隻有黑暗。然而,這黑暗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的身邊湧動着。她能感受到黑暗中的冰冷,不斷地向她侵襲過來。而她除了抱緊自己,以抵禦寒意之外,什麼都做不了。更糟糕的是,她現在覺得渾身酸疼,好像這副身體要散了架似的。她想起來,她本來是被綁在十字木架上,承受着安娜的處刑。安娜将黑色的短劍刺入她身體裡的痛楚,她現在仿佛還在經曆一般清晰。所以,她現在是死了嗎?這無盡的黑暗難道就是地獄嗎?
她無法在黑暗中看到任何東西,隻能感受着黑暗中的冰冷吞噬着她的身體。
她摸索着,試圖向前走去。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前面,隻是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着。可無論走了多久,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突然她停了下來。确切地說,她僵硬的定在原地。盡管四下黑暗,卻有一股強烈的恐懼感慢慢靠近過來。她害怕得不敢向前看去,卻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她眯起眼睛,緩緩的擡起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正緊緊地盯着她,那雙眼睛仿佛要将她的生命吞噬殆盡一般。
盡管她已經害怕得想要拔腿而逃。但是,她的腿軟得連挪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覺得自己就像無處可逃的獵物,隻能等待死亡慢慢靠近。
又忽然,一條細如發絲般的光束照射了進來,這光束盡管細微的缥缈搖曳,那血紅色的眼睛卻因此發生了動搖,甚至開始躲避。而安琪見狀,突然心裡有了些許的勇氣。盡管這光束忽遠忽近,飄搖不定,卻成為了她唯一的指引的方向。
她向光束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去。漸漸地,她越走越快,當她距離光束越近,腳下的速度便越快,甚至開始小跑起來,她忘記了身上的疼痛,隻想趕快離開這漫無邊際的黑暗。
當那細微的光束似乎在她眼前飄搖的時候,她伸出手,想要握住這一絲光束。刹那間,那光束的白光慢慢的向四周暈染開來,漸漸地,白光将她全身籠罩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醒了過來。
她活動活動了身體,還是會有點酸痛,但是,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腳腕上的利刃符咒已經消失了,她不覺得是安娜解除了符咒。雖然,關于處刑時候的記憶有點模糊,但是,她可還清楚的記得,那似火灼燒般,又似冰寒撕裂般的痛楚。安娜那時看着她的眼神并不是希望她死,而是更享受看着她被折磨。想到安娜那時的笑容,她便不寒而栗,她知道安娜讨厭她,但是,她沒想到,安娜對她的憎恨居然如此之深,那仿佛像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想到這,處刑時的那種窒息感不禁再次襲來,讓她的身體情不自禁的發抖。
想起安娜最後的那一劍,她覺得,她應該死了,可是現在……
她四下打量着她所在的房間。簡直和城堡裡的那個房間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但是,她可以肯定,這不是城堡裡的那個房間。那麼她是到了什麼地方了?難不成,地獄隻是不完美的将人世間複制下來了嗎?
她下了床,走出了房間。這房間外面的長廊,也不是城堡裡的樣子,但是,卻有着一樣的幽深且冰冷,似乎向着黑暗之中無盡地延伸着。如此幽長的走廊,不見一個人影。該不會,地獄裡大概沒有什麼人吧。她還以為,一定是人滿為患呢。畢竟邪惡的思想幾乎存在在每個人的靈魂裡,稍有不慎就會将這個思想實現出來。如果隻要作惡就會下地獄,這樣地獄裡應該滿到裝不下才對吧。
可是現在,她已經走出去很遠了,别說人影,連半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偌大的房子,好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在。
她來到了樓梯口,向下走去。這裡的所有的裝飾實在是和城堡裡的太像了。就好像完全照着城堡的風格再造了一座房子似的。難道說,是因為她在生命的最後懷念起了城堡裡的生活,才會出現現在這樣類似于城堡的景緻嗎?
這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該不會這裡也有複制版的艾蒙伯爵和艾倫吧。
想起來,好像在處刑的最後一刻,她似乎看到了艾蒙伯爵。但是,那肯定是幻覺吧,一定是在意識模糊之下,産生了幻視。她這樣想着。
下了足有兩層樓高的樓梯之後,她隐約聽到了說話的聲音。
看來這裡不是隻有她,還有别的什麼人。該不會真的有複制版的艾蒙伯爵和艾倫吧。
她順着聲音向裡走去。沒有走多遠,便是一個寬敞的大廳。聲音就是從這個大廳裡傳出來的。
她将自己隐藏在陰影之中,悄悄的向大廳裡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