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我。”
“那是誰?”
劉玮魚大吼一聲,一口老血噴得老遠。他幾乎瘋狂地彈奏起眼前的古琴,完全沒有章法,倒像是洩憤。
裴泊雪每每要上前阻攔,都要被他的飛血勸退。
“噔噔噔”,琴弦發出痛苦的撕裂聲,尖銳的音調簡直是對人神經的一種宰割。
劉玮魚發洩完了,有些疲累地趴在桌案上,擡眼皮問:“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就算是傳承藝術也好,我愛了一輩子的東西,我不忍心看它被人遺忘。”
被人遺忘的又豈是你一人一曲而已?曆史的長河裡,被記住的才是偶然,泱泱的大多數都是被化為浮灰的。
裴泊雪轉過身去,冰冷道:“不願意。”
“就當是我的意願,你不答應我會死不瞑目的……”
劉玮魚接近于哀求,可是裴泊雪仍是鐵石心腸,冷冷道:“死人是不會被尊重的。”
“我在求你,我還沒有死!”
“你快死了。”裴泊雪不忍心點破他:“你的死氣已經充盈在印堂,黑的一團要溢出來了。”
“啊!”劉玮魚慘叫一聲,琴聲再度響起,悲怆、蕭索、激烈……臨死者最後的掙紮。咚咚咚,轟轟轟,琴弦緊繃,最大地透支自己的壽命。
劉玮魚的手垂下來。松弛的皮膚凹陷出一個軟綿綿的微笑,詭異得好像被古琴吸走了精氣和靈魂。讓人驚歎的是,人死了,琴聲還沒有停止,琴弦因慣性而顫抖着。
冰弦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隻是這一歇,就是真正的完結了,不會再有鐵騎突出、銀瓶乍破的第二奏。
裴泊雪不知不覺被琴聲吸引,神智為之牽引。他好像走了一段滿是刀山火海的路,路邊長滿了荊棘,荊棘裡藏着屍體。一片灰色與蒼茫,他擡起頭來,看到一跟乳白色的镂空的柱子,跟人大腿骨一樣。
“靈合宮,是靈合宮。”他記得自己曾誤入裴氏祠堂被冥凰裹挾進其後的結界裡,看到的也是這麼個白色的建築。不過那時有花有草,天也是清朗的,宮殿是聖潔的白色。琴曲裡看到的這個,更加恐怖一點。
所謂瑤琴曲指代的線索,應該就是靈合宮了。
裴泊雪到底心軟,打算送劉玮魚最後一程。他出門買點東西,迎頭就看到急色匆匆的尹珀秋。
“怎麼了?”
他平靜地問,尹珀秋卻快急死了:“你這麼晚不回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沒下班呢。”
裴泊雪心情稍好一些,看到尹珀秋腰上纏的腰帶就是那老布片子也沒有惱怒,就聽尹珀秋道:“你沒事就好,别人家可就慘了。”
“你不知道,短短一個晚上,還隻有前半夜,就已經發生十多起命案,死了二十多個人了!”
裴泊雪忙問:“兇手抓住了嗎?”
“兇手都不用抓,現成的!”尹珀秋見他沒事,也不急了,掰開手指頭一個一個說:“有個母親把自己的孩子活活烹死的,有個女人把自己的丈夫悶死的,還有兩個男的合謀殺了自己老闆,就在命案發生的店鋪的斜對角,一個男的拿斧頭屠了鄰居滿門,小孩子都不放過。放到一個晚上發生,可真奇怪。”
裴泊雪也納悶,問;“你有什麼頭緒嗎?”
尹珀秋如臨大敵道:“我懷疑,是琴魔女的琴殺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