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融入這個社會,孤獨感如影随形地跟着你。
你還記得你來到這個世界前,你遭遇了車禍,受到了劇烈的撞擊,大膽點,你可以直接沖到街頭找輛馬車撞,有一半的概率能成功回到現實。但顯然,這是個危險的嘗試,如果失敗,那你将面臨昂貴的無法承擔起的醫療債務,甚至來不及搶救,直接當場去世。
次日。
你穿好誇張的裙撐後,又拿出一件泛黃又繁瑣的白裙,這是西西教堂的凱琳修女捐贈給你的舊衣,你在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衣服。
剛好帶上面紗的那刻,門鎖被解開了。
安德魯的神色陰沉得吓人,嘴角下垂,似乎經曆了不好的事情,你眨了眨眼,詢問他怎麼了,他搖頭,重新将目光投放到你的身上。
他一向很沉默,沒有熱衷交際的心思。
此刻晨曦尚未泛白,墓園卻陸陸續續出現了各種穿黑衣的人,黑衣羅馬領的神父在祈禱,勸勉在場的信徒,從沉重的話語中可以得出,他們在送葬一個身份權貴的逝者。
還未仔細觀察,身旁一股拽力将你猛地拉到另一邊。安德魯唇線緊抿,一米九的身高把你的身軀全部擋住,他拽着你衣袖的力道有些大,并且還在将你往牆邊推。
你腳步有些踉跄,卻沒有開口責怪他的粗魯,而是低聲詢問道:“你在擔心嗎?”
安德魯低沉嗯了一聲:“那些人……很危險。”
“……這樣還不夠吧?”你扯唇笑了笑,主動将自己蜷縮進他的懷裡,他略微一怔,手用力地握緊鐵鍬,呼吸加重,有些急促地想把你從他懷裡揪出去,你抓緊了他的衣袖,“有人過來了。”
話音剛落,安德魯背後傳來男性的聲音。
“克雷斯先生,你是要去哪兒?”
安德魯把鐵鏟鏟進土地,手放在鏟柄上側頭看過去,對方瞧見他全身都是受過“詛咒”的淺色,冷不丁臉色駭然。這副驚恐的神色安德魯見多了,他淡淡說了句:“先生,我沒記錯的話,科儀神父說過不能擅自離開吧?”
“呃,我很抱歉,但我确實有點事,請問殡儀館的工作人員去哪了?”
那個男人腳步又往前走了幾步,同時目光好奇地看向緊緊靠着他懷裡的女性。
安德魯側了身,垂下眼眸,無聲的抗拒着别人的接近:“你先回去,我等會帶你過去。”
“好,沒問題,但麻煩請快點。”男人瞥過他懷裡的女孩,不明所以地哼笑幾聲。
安德魯點頭。
離開墓園那刻,沉悶和壓抑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
你朝安德魯揮手道别,臨走前,他拉住了你的手臂,那雙眼睛執着地看你。
“什麼時候回來?”他說。
“最快中午。”你回道。
他嗯了一聲,整理好你的帽子,收回手的同時再次叮囑。
“記得照顧好自己。”
你眯眼笑了笑:“隻是出去逛一逛,又不是幾個月都不見面。”
話雖如此,但安德魯還是沒由得來的惶恐,焦慮和不安自昨天他答應你離開的那一刻起就在折磨他。如今又有人在住進墓園,職責為守墓人的他無法抽身。
你微笑着揮手。
你騙了他。
一想到回家後,你的家人,你的貓全都會全部圍上來,腳步都不由得快了起來。
在霍克街道,來來往往疾馳的馬車裡,你挑選好心怡的馬兒,猛地沖上去,被撞到了路邊攤上。倒在地上,腦袋疼得厲害,迷迷糊糊的視野中,血不斷地滲出來,來自遠方的聲音入耳。
“誒……這女孩已經沒法搶救了……”
“死得太慘了……”
“那可是時速超過100的小車……”
“賠了好多錢……”
“放停屍房吧——”
你好像已經死了。
又好像沒有。
有人抱緊了你冰冷的軀體,溫熱的淚水嘩啦啦滴在你的臉上,你費盡心思睜開眼去看,安德魯穿着守墓人的公職裝,瘦削的臉龐蒼白,哭紅的鼻子和眼眶滿是絕望。
可能失敗了吧,好麻煩……還要給他解釋……
你想着,慢慢地陷入昏迷。
再次醒來,安德魯變了。
盡管安德魯什麼都沒問你,但從平日的接觸和觀察中,你發覺他行事越發詭谲,那些未曾腐爛的屍體全被轉移到其他地方。無數的财富開始向他湧來,你被換到了幹淨整潔的小房子裡。安德魯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為了方便你養傷。
病痛是花光積蓄的罪魁禍首,如果你沒有被馬車撞,那他就不會被逼得走投無路。
每次都是如此。
為什麼那麼關心你!?
你們隻是在一起不過三個月的陌生人。
他越這樣,你就感覺自己好像拖油瓶。
病痛、苦澀、這段艱難的歲月是你曾想過的,卻完全不能接受的。
你甚至有種不好的猜想,你已經回不去了。那些話你都聽見了,現實的你其實已經死了,被放在了停屍房。在這裡的你至少還有這具完整的身體,退一萬步講,帶上紗帽誰都不會歧視你,還有安德魯……安德魯他……
面對你喪氣的沒有求生欲望的話,他也隻是靜靜地做自己的事,任由你鬧,鬧到最後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給你帶書帶零食。
有次你生氣了,把書砸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絲,當即,一股悔恨之意湧上你的眼眶,在他都沒反應過來時猛地哭了出來,捂住淚流滿面的臉朝他不停地道歉。
他也隻是勾住你的袖口,在你的哭泣中久違地露出滿足的笑意。
“沒關系……沒關系,隻要你好,我也會開心。”
他有些低沉的聲音在耳畔暧昧響起,你揪緊了他的領口,心裡酸澀得緊,安德魯他總是對你那麼溫柔,你卻……隻想着利用他。
他拍着你的肩膀,将你的愧疚一一收入眼底,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借位将你再次攬入懷裡。
幽冷的夜晚。
幾輛車子正在搬運。
修車高挑的男性站立在大樹底下,陰影中,他動了下身,稍稍歪了下頭,露在月光下的五官俊美,輪廓立體,眉眼冷清。
“這是報酬。”
任何時候,當面點清會解決很多麻煩。
安德魯收好财産,勾唇笑了。
“這是最後一次交易。”
他需要帶着他的女孩,去一個完全不被人發現的地方好好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