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要…好痛……求求你停手……嗚……”女人的哭泣聲在暗道隐隐傳來。
血順着地面縫隙漫延,你被堵在角落,癱軟的全身劇痛無比,徒勞地瞪着大眼,嘴裡哀求不停,隻為喚醒這位瘋狂的屠夫一絲的良知。
“去死,去死,去死!!!”
那個人眼裡帶着徹底的瘋意,令你觸目驚心。
他走了。
大抵是知道你已經身中數刀,再也活不了。
你失血過多,慘白着嘴唇,眼睛一直盯着漆黑牆面上的蔚藍天空,直到無神。
這時。
一雙沉穩的腳踏入暗巷。
鉛灰色的眼眸細細地掃過面前女性的面容,伊索提着化妝箱,穿着嚴密,目光幾近專注地凝視。
在他的目光中,她的呼吸漸漸削弱,又在某個時間突然大口喘氣。
喘氣急促得像哮喘發作的病人,又像窒息已久的客人惶恐地吸收着氧氣。她已身中數刀,渾身狼狽,被雨淋濕的頭發濕漉漉地搭在臉上,身體在顫抖着,唇色白得吓人。
“你還好嗎?”
你的意識回籠,響起的那道清冷疏離的聲音仿佛在天邊,朦朦胧胧地傳進你的耳朵,你濕潤的眼眶盈滿淚水,面前少年的身影扭扭曲曲,看不真切。
“救,救救我……”你伸出手,淚水劃過臉龐,稍微看清他一頭銀灰色的短發,“有人要殺我,請…幫我報警……”
他拿出手帕,緘默而平靜地擦去你滿臉的血,垂着的眼注視你良久,才道。
“你别害怕,我會救你。”
有他保證,你才敢安心睡去。
伊索如他所說,他把你救了回來。
身體那些駭人的刀傷在你醒來後消失不見,就像神醫一樣,你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美麗,唯一的遺憾就是,警官上門找上你,咨詢事情起源後,卻因為你完美如初的肌膚而敷衍了事。
“小姐,你看起來很健康,一面之詞很難立案,再這樣鬧下去,我們就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這裡。”
瘦長的警官指了下自己的腦袋。
關上門,兩位警官肆無忌憚的笑聲傳來。
你咬緊牙關,失控大罵出聲,對着門口又踢又踹,打累了自己躺進沙發默默哭泣。
沒過多久,門口響起三聲沉穩有規律的敲門聲。
你紅着眼眶打開門,是伊索。
你沒想到伊索會提前來,慌亂轉身。
伊索戴着口罩,遮住了他俊秀的臉,身形挺拔,已初具青年體型,聽到開門聲,他薄涼的眼眸從警官離開的方向挪到你的身上。
他進門換了鞋,對你哭紅的眼眶視若無睹,從樓上拿出化妝箱,看向你,坐在沙發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你咬緊唇,覺得在一個孩子面前哭着實不像話,自己憋回去後便坐了過去。
他地打開化妝箱,用卸妝棉将你哭花的臉擦拭幹淨,認真地給你補妝。
你們都沒有開口,你被那些煩心事擾亂心神,他則并沒有多少分享欲,隻是化完妝以後,留了個午餐時間,如他來般安靜離去。
一個月過去了。
外面天氣炎熱,他卻古怪得把自己穿得老老實實,連臂膀都沒漏出,因此擡手化妝時,露出的膚色格外白皙。
他不需要打扮,穿一件西裝就能把自己打扮得帥帥氣氣,可是他卻熱衷于打扮你,在救了你後,每隔幾天,他都會親自登門拜訪,為你化妝。
高超的化妝技術讓你生出無償請到化妝師的錯覺,但伊索确實有天賦,他一直在跟養父學習入殓技術,這些當然不是伊索告訴你的,你偶爾看見他跟着一位成熟的男性。
隻是這幾天,沒看見了。
不過你也不常出門,沒看見也是理所當然。
煲湯中,香氣彌漫廚房,客房的少年正看着書,窗外隐隐傳來鳥鳴,除了那天的驚魂,一切都那麼安甯。
你的精神一直都不好,夜晚總被噩夢侵襲,熟睡時間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不知道安眠藥管不管用……
等你反應過來時,湯的蒸汽正呼啦啦朝你臉上沖。
你趕緊挪開,望向玻璃中的你,臉皮已經被蒸氣燙紅了,你怔然地看着倒影思索許久。
之前對門又踢又踹時,腳也沒有痛覺,之前你還以為是當時的自己太憤怒了,仔細一想……
見你出來,伊索的目光首先落在你绯紅的側臉上,他看了好一會兒,眉頭緊皺,露出顯然的不悅神色。
你已經把妝全部卸掉了,對伊索道了好幾句歉,然而伊索提醒道。
“你應該先敷冰。”
他站起身,利落熟練地扯下一塊幹淨冰塊,拿出幾塊冰敷在你臉上,離得近了,你能看見和你平視的少年美麗到令女孩嫉妒的睫毛。
你壓去心底的悸動,撇開視線。
“藥呢?”他問。
“在我的房間裡。”
他聽完,便上樓取藥了,期間神色一直淡淡的。
你坐在了餐桌上,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為何失去了痛覺。
他手裡沾着乳膏,在你臉上一點點揉開。
他的指腹如他本人一樣的冷,摩擦并沒有帶來多少熱量。
沉默的午飯時間。
伊索摘了口罩後,他的神情看着更淡了,不說話的時候甚至有點唬人,陰恻恻的。
突然,他罕見地開了口:“那天殺害你的那個人是你的男朋友嗎?”
你從未告訴過伊索,那天殺你的人是你的男朋友。
你驚愕地看向他,他垂着眸喝湯,似乎對你如此大的反應感到幾分意外。
你抿緊唇,嗯了一聲:“他,他比較極端……”
是個非常情緒化的人。
在你醒來,發現報警無用後,你便非常恐懼你的舉動會驚擾到他,讓他繼續追殺你,于是迅速把聯系方式全換了,搬到了伊索住所附近,明明他比你要小得多,卻總是讓你有着安心的感覺,也許是瀕臨死亡的雛鳥情節,你總是期待伊索的到來。
同樣的,伊索在你房裡停留的時間越來越久。
在房間裡呆久了,你總覺得悶,于是在伊索過來的禮拜天,邀請他一起跟你去外面轉轉。
後山長着一片青原,夏天時各種野花盛開,黃昏的來自山頂的涼風傾斜撲下,灑在你精美的容妝上,你終于放輕松,露出這幾個月爽朗的笑容,饒有興緻地将野花圈作一團,頑皮心起,朝伊索砸去。
伊索坐在你的旁邊,被花砸到臉也不惱,撚下那些花,輕輕放在地上。
他對待事物總愛擺出一副認真謹慎的态度,很少露出别的表情,仿佛恐懼、憤怒、喜悅這些具有強烈情緒的表達出現在他臉上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你躺在草地裡,默默凝視橘色的黃昏,半晌,閉眼睡去。
伊索沒出聲叫醒你,他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以一種詭異古怪的眼神凝視你直到你醒來。
這時天已經黑了,你們原路返回,你又招待了他晚餐,仔細一算,貌似今天除了早上,伊索都在陪你。
心情暢快後,你比以往吃了不少。
半夜被腹痛絞醒,你捂着肚子痛苦地趴在馬桶邊,想把晚上吃的那些食物吐出來,結果想吐的沒吐出來,肚子的口子突然破開,掉出了血淋淋的東西。
你望着染血的睡裙和溜在腿邊的東西傻眼了,恐懼如蟲蟻般侵蝕你。
你不理解,伊索他不是治好你了嗎?
但是如今,被破肚的昔日畫面再度刺痛你的眼睛。
你雙手染血,慌亂中打給伊索的電話都掉了好幾次,直到撥通電話,你哭着委屈道。
“伊索,我的身體又出問題了……”
對面呼吸平穩,沒有絲毫被打攪的起伏,你語言混亂地解釋完,直到他挂電話,你才失去力氣地靠在牆壁上望着話筒發呆。
伊索來了,大半夜的還提着化妝箱,那針筒不知道有什麼效果,一注射下去,你就昏死。
在你昏過去後,少年又從箱子裡拿出空針筒,将你身體裡的血抽出來。
他擡起手,盯着針筒裡的黑色血看了好一會兒。
等醒來,你的身體又恢複如初,隻是床邊坐着還未走的少年提醒你昨晚發生的事,他似乎勞累了很久,眼底有了淡淡的青色和倦意。
“原來你沒走。”你說。
他冷淡回道:“你醒之前我不會走。”
你微微笑了下:“那一會兒再吃個飯?”
他看了你一眼,不作聲當默認。
不同他那間陰冷的房屋,這裡非常的溫暖。
伊索靠在沙發上小憩了會兒,直到肩膀被人推了推,他才睜開眼,掃過面前女性的臉,詢問道。
“現在還痛嗎?”
你在圍裙上擦手,搖頭說道:“現在身體很好……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垂下睫毛,聲音冷淡:“隻是幫你把皮縫起來了而已。”
你望着他欲言又止,在他詢問的眼神看過來時,終究還是說出口。
“之前被蒸氣燙傷時,我很疑惑自己為什麼失去了痛覺,但是昨天晚上腹部又很痛,痛得我快要死了,我的身體可能出了點毛病……你能再幫我看看嗎?”
伊索靠在沙發上,神情疲憊而散漫,眉眼冷淡。
“你知道,我本職并非是醫生,除了讓傷口消失,我看不出任何你身體的缺陷。”
你咬緊唇,失落地說道:“也是……”不過很快,你又撐起微笑,“我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快來吃吧。”
你送伊索出門,八點的太陽已經大了起來。
伊索白皙的臉照在陽光下好像冷情冷性誤入凡塵的天使,他手規矩地放在腹部處,肩袖的暗色花紋更顯得人矜貴。
你穿上高跟鞋後,身形要高挑得多,他得擡頭看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