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那著名的醫院,你艱難痛苦的生活并沒有因此好轉。你常常看到榆陰下的黑影,又或者是醫院裡四處漂泊的冤魂。有時候他們會幽幽地看着你,卻不會對你下手,你坐在醫院裡享受着孤獨帶來的冷漠,蒼白的牆壁透着純潔的顔色,不摻雜任何的苦清。
你和别人可能不大一樣。别人是讨厭,恐懼醫院的,而你非常喜歡。就好像你帶着病魇出生一般,是天生具有的本能。
你的父母已經徹底的放棄了你,把你丢在這裡後準備重新塑造一個完美的你。
肺局部性感染,肺菌時好時壞的活躍着,被影響到的肺泡劇烈地收縮而導緻呼吸不暢。最近情況更為的惡劣,這是你的第二次手術後了。
鼻翁輕輕扇動着,醫院的空氣是混濁的,帶着酒精以及消毒水的氣味,至于為什麼喜歡醫院,可能是因為除了醫院再沒有人提及你的死活,盡管他們隻是幫人做事。
恍惚間你似乎又看見榆陰下的黑影,透過窗戶帶給你刺入靈魂的冷感。那個黑影絕非醫院裡徘徊的亡魂,他帶給人一種主宰生死的感覺,令人發自内心的膽栗寒顫,僅僅是一看,你拉攏窗簾,回到病床上躺着。
半醒半夢間,你感受到臉上的冰涼。就好像一個人伸出手來輕輕的撫摸你的臉頰,動作溫柔而缱绻。若有若無的書生氣息萦繞在你的鼻尖,你被凍的牙齒疼,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就好像鬼壓床,過了一會兒,直到那包圍着你的冰涼氣息完全消退,你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快速地睜開眼睛跑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那榆陰下早已經沒了黑影。
或許是你太敏感了。你反複的告訴自己,那天隻是你的幻覺,一定是因為那黑影導緻你對死亡的恐懼和壓迫浮現出來,巨大的壓力才造成鬼壓床事件。
又是那熟悉的眼前發黑,重影再現。你緩緩地走到病床上,恰好你的主治醫生也走了進來。又是那勉勵人的話語,從小到大不知道聽了多少回,無聊透頂。但你還是微笑着點頭,連着說好。
主治醫生看着你恬靜的微笑,捏着手裡的一張報告單一邊對你說着話,一邊在心裡惋惜着。也不知道那對父母怎麼想的,居然就放棄了那麼乖巧懂事的孩子。
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那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憐惜一縷不漏的被你看見,你沉默着……沉默着。盡可能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委屈而乖巧。
隻是希望再多一點點得到别人的關注而已。你看着醫生離開的背影,傻傻的苦笑着。
“姑娘……”若有若無的歎息聲拂過你的臉頰,你怔愣過後僵硬地轉過頭去,隻有那擺着的花瓶和空洞洞的角落。
又是一夜無夢。你早早的醒來,坐在窗前看着上升的太陽,看着光線慢慢的照耀每一寸大地,看着探病的人們多而簇擁起來。直到太陽高照,你仍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像個好奇的孩子一樣緊貼着窗戶看着下面的風景。
黑色的影子是亡魂,白色的沒有影子。你剛剛移開一點的視線又驚愕地轉過去,對上一雙狹長而包含微笑的眸子。
穿着古代衣服的青年打着傘,眉眸眼角是數不盡的溫柔和笑意。俊雅的臉龐平靜地看着你,波瀾不驚的态度讓你捉摸不透。
你又看了眼他的腳下,沒有影子。見的鬼魂多了,你非但沒有害怕甚至還有點好奇,為什麼别的亡魂都是黑不溜秋的,而他還帶着色彩呢?
“呵。”一抹冷笑在你身邊放出,你驚得側頭去看,看到了一張和剛剛相差無幾的臉龐,然而此刻的眸子卻多了幾分冷冽和漠視,渾身充斥着霸龍的氣息。
當你意識到他和剛剛看到的人是兩個不同體後,他已經把手放上了你的肩膀,湊近來用一雙冷漠而淡然的眸子看着你。
冷氣源源不斷的從肩膀處傳來,你被凍得牙齒打顫。雖然你不怕他們,但是你對鬼魂的靠近是絕對的排斥的。你掙紮着後退倒在地上用手緊緊摟住自己,渾身都在顫抖着。
範無咎冷淡的靠在牆壁上,抱着傘居高臨下地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