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芬本想速戰速決,在榮慶帝面前立一回威就跑,塔芬畢竟是小國,大徐如果用舉國之力同塔芬作戰,它可能難以承受,隻不過大徐現在民生比較凋敝,倉廪也不如先前充實,小國才敢作威作福。
盛平的将士們奮起抵抗,塔芬遲遲沒有攻進盛平,援軍又陸續趕來,塔芬士兵慌忙逃竄,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榮慶帝的大壽在一場兵荒馬亂中結束了。
盛平城郊一片凋零,城裡的氣氛萎靡,宮内則更蕭條低迷,緩了幾天才緩過來。
鄒清許終于反應過來,沈時钊不過陪他演戲。
謝止松早就知道王榮濤欺君瞞上的事情,隻不過裝不知情,為的是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将傾。
謝止松的目的确實達到了。
近來一直備受冷落的他通過此次漂亮的解圍重新得到榮慶帝的青睐和信任,他再度高頻率進出内閣和乾陽宮,打了一個翻身仗。
一直支持王榮濤、不識人的陸嘉剛好相反。
榮慶帝在此事上對他頗為不滿,雖說最後虛驚一場,但每當想起此事,榮慶帝都覺得後怕和屈辱,造成盛平被困的情況,陸嘉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謝止松和陸嘉之間,他心中的天平毫不意外的偏向了謝止松。
陸嘉以平常心接受,他尚存一絲良知,認為自己愧對天子和百姓,專心在家吃齋念佛了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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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清許氣咻咻沖進了沈府。
沈府裡下人不多,本身院落也不大,鄒清許橫沖直撞,看見沈時钊直接破口大罵:“沈時钊你還是人嗎?!”
沈時钊今日神色萎靡不振,他難得穿一件素衣,青白色的,同他以往穿的深色系的衣服有所不同,看上去很單薄,倒是讓鄒清許眼前一亮,一度忘記自己想要罵什麼。
沈時钊坐在圓椅上,淡定自若地為鄒清許倒茶:“騙你我就不是人了嗎?”
鄒清許走過去站在他身前,盯着沈時钊罵罵咧咧:“我這麼生氣當然不是因為你騙我,被騙是我太天真,但你們為了自己的黨派利益,為了個人前途,拿百姓的生命陪葬,不覺得無恥嗎!”
沈時钊喝了一口茶,擡頭四目相對,他沒有躲閃,用和平時無異的口吻說:“茶是好茶,你走的時候帶兩包回去。以後你少不了要招待來客,家裡需要兩包好茶,讓你招待客人。”
鄒清許:“......”
鄒清許被騙不全怪沈時钊,是他過于相信沈時钊,他以為這件事對謝黨有百利而無一害,他以為謝黨一定會按照他設想的方式阻止王榮濤和塔芬,沒想到這些人做事絲毫沒有底線,貪婪不知滿足,為了更大的黨派利益,置民于水火。
他們掌握着朝政中的核心權力,為了私利在博弈中置國家安危于不顧,什麼都可以被他們當做賭注。
他被他們騙了。
細想的話,沈時钊其實給過鄒清許暗示,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值得完全信任,但當時的鄒清許無比信任他,絲毫沒有多想。
這一次,他徹底學會了在宮牆之中不能相信任何人。
沈時钊親自教的。
鄒清許陷入某種程度的自責當中,如果他再機靈一點,不那麼信任沈時钊,一切會不會能有不同?
鄒清許看着沈時钊,沈時钊的目光清澈無波,像透明澄淨的珠子,聖潔幽冷,他忽然問:“如果王榮濤是謝止松的人,你會怎麼辦?”
沈時钊收回落在鄒清許臉上的目光,淡淡地說:“你知道我會怎麼辦。”
鄒清許臉上慢慢露出一點苦澀的笑意,他給沈時钊留下一句話。
“有空去城郊看看,那裡遍布你們的傑作。”
沈時钊曾經救過他,為他解圍過,他曾經也把沈時钊當作“朋友”,隻是今日猛然夢醒。
他們從來都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欺騙和利用根本不是事兒,需要的時候,他們甚至會向對方捅刀。
他們隻能相殺,不能相親。
鄒清許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