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瞧沈時钊了。
鄒清許無話可說,他收起嬉皮笑臉,發自内心留下一句:“活一輩子,還是當個好人好,愛惜羽毛,當個忠臣直士。”
沈時钊能力強悍,鄒清許打從心裡欣賞他,可惜沈時钊走錯了路,令人歎惋,鄒清許收回目光後,沈時钊忽然問:“這句話你是替誰說的?梁君宗還是杜平?”
鄒清許的臉色忽然變了,像驟然緊縮的海綿,“梁君宗和杜平怎麼了?”
“暫時沒事,你最近沒去拜訪你的老師嗎?”沈時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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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鄒清許提了兩條魚上門了。
沈時钊說的沒錯,他的确好些日子沒進梁府。
鄒清許前段日子為了公孫越的事情忙前忙後,早出晚歸,在自己家裡待的時間都不長,何況去别人家裡,況且,公孫越的事情他不想讓梁文正和梁君宗參與。
他想讓梁文正安心享受田園樂的生活,他不想再給他們惹麻煩。
曾經他無意中給他們帶來了麻煩,這次他故意讓泰王沖在前線,除了後面朝臣們跟風上書讨伐公孫越,這件事情裡幾乎沒有梁家的身影,按理來說應該不會連累梁家。
梁文正緻仕後,一直待在府裡吃瓜,倒也樂得其所。
鄒清許一進屋先問梁君宗和杜平最近有沒有事,梁君宗的精神狀态看上去不錯,他說:“最近确實有人針對我們,但其實一直都有人針對我們,你盡管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斜。”
鄒清許松一口氣:“希望如此,現在朝堂裡暗流湧動,千萬不要再被卷進去。”
梁文正坐在竹椅裡,他每日在老房子裡看書,無事折騰一下自己的小菜園,整個人本應怡然又自得,但他對朝堂中發生的事清楚得很,曾經他在朝中苟得憋屈,如今離開總是心癢難耐,典型的人菜瘾大,他擔憂地問鄒清許:“公孫越這件事沒牽連到你吧?我都知道是你給泰王出的主意,謝黨能不知道?”
鄒清許吃着桌上擺放的果子:“正因為我現在是泰王的人,謝黨不敢對我怎麼樣。”
梁文正松一口氣:“清許這次做了一件大好事,你知道我去街上閑逛時,聽到百姓們說到此事有多解氣嗎?”
面對突如其來的誇獎,鄒清許不好意思繼續吃果子,梁文正歪頭看着鄒清許,目光裡有寵溺,也有憂思,他有很多話想說,話到嘴邊卻成了:“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鄒清許往椅背上放松的一靠,他似乎很久沒有這麼放松過了,此時四肢裡的酸意從體表慢慢蒸發出來,他想如果自己從未參與勾心鬥角的朝堂,每天和老師在破房子裡看書,和梁君宗一起吃飯,應該也很幸福吧。
可是他現在已經卷進來了,該怎麼出去呢?他還能出去嗎?他想出去嗎?
鄒清許朝梁文正一笑:“木已成舟,隻能前行。”
梁文正忽然說:“怎麼覺得你變了?”
鄒清許:“哪裡變了?”
梁文正慎重思索了一下,目光變得犀利深邃,他細細琢磨用詞,半晌說:“圓滑了一點。”
鄒清許眨了眨眼,飯菜已經備好,三人開始坐在桌上吃飯,鄒清許本來吃得挺香,梁君宗給他夾了一塊遠處的紅燒肉,并用望穿秋水般的眼神看着他,鄒清許瞬間覺得飯不香了。
他慌忙避開梁君宗燒着的視線,放松的神色淡了下去,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梁文正,看到老爺子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後放下心來。
一頓飯鄒清許吃得膽戰心驚,好不容易吃完飯,鄒清許放下筷子便想跑,但閃人之前,他看梁文正不在,把梁君宗叫過來說:“你别這麼明顯,你不怕你爹氣死嗎?”
梁君宗笑得明媚燦爛:“我爹不是挺喜歡你的嗎?”
鄒清許:“......”
鄒清許不想搭理他,他剛準備離開,看到梁文正一臉嚴肅地盯着一封信件,臉色蒼莽像下了一場寒雨。
鄒清許停下步子,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眼神也跟着梁文正的神色在刹那間變了,他問梁文正:“發生什麼事了?”
梁文正:“不止朝中烏煙瘴氣,邊境也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