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清許不情不願地給梁君宗開了門。
張建誠下馬的事人人皆知,梁君宗恭喜他安然無恙度過此劫,鄒清許朝他擺了擺手。
小事情。
梁君宗依舊一副白衣勝雪的模樣,眼底含笑,問:“去茶坊嗎?”
鄒清許一愣,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他用手摸着肚子,露出痛苦神情:“我今天肚子不舒服,想在家裡休息一天。”
梁君宗扶着他坐下,關切地問:“怎麼回事?我去請大夫。”
眼看梁君宗要起身,鄒清許忙抓住他的胳膊:“不用麻煩,我隻是吃了些寒涼之物,在家裡休息一天便好。”
梁君宗陪着他一起坐下,鄒清許的視線嫌棄的由上掃至下,“梁兄,你回家吧,别為我擔心。”
梁君宗給他倒溫水:“我會陪你,你放心。”
鄒清許:“......”
鄒清許一點都不放心。
可能命該如此,鄒清許查收一捧荒唐,卻不認命,百無聊賴間,他問梁君宗:“上次在小綠樓面前,我看你和沈時钊相識?”
梁君宗把水遞給他,“他是謝黨的人,我們隻是點頭之交。”
鄒清許:“依你之見,謝黨和陸黨哪個厲害?”
梁君宗往桌邊一坐,剛要開口,鄒清許攔住他:“稍等,我拿個筆記一下。”
鄒清許備好紙筆後,讓梁君宗繼續,梁君宗疑惑地問:“你要幹什麼?”
鄒清許拿着小狼毫,不敢亂轉,乖巧地說:“補課。”
梁君宗眉目呆柔:“為什麼要補課?”
鄒清許擡眼看他“你我都是清流,又有十幾年的交情,長話短說,我想在謝黨和陸黨之間生存,怎麼能不了解他們。”
梁君宗眉峰微微一跳,線條明晰的臉上映着若明若暗的天光,他靜靜地注視着鄒清許,像專注地看一幅畫。
“清許,時局如漩渦,我們不要蹚這趟渾水,也蹚不起,明哲保身為上。有道則現,無道則隐。”
鄒清許擡起頭,似乎聽出梁君宗的言外之意:“所以,陸黨和謝黨不相上下,清流的确腹背受敵。”
梁君宗默不作聲。
鄒清許明白,朝堂紛亂,身為清流,能活着已經不錯了。
屋外風聲陣陣。
鄒清許佯裝困頓:“幫我和老師問聲好。”
梁君宗不好再說什麼,他一走,鄒清許立馬活蹦亂跳生龍活虎起來,他随手拿了一個果子啃起來,思索着梁君宗剛剛說的話。
想了想腦仁疼,鄒清許又想到了茶坊?類似于奶茶店嗎?
長樂街,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鄒清許看到一家門面裝修精美雅緻的茶坊,走了進去。
茶坊有二層樓高,門外擺着兩張桌椅,茶香四溢,袅袅香氣從裡面飄了出來。
鄒清許走進去,裡面别有洞天。
茶坊裡人滿為患,雅座衆多,環境高雅清幽,花架上擺着缤紛的時令花朵,走廊裡立着高高的迎客松,牆上挂着名人的字畫,酒水點心,菜肴果品應有盡有。
有人在煎茶,還有人在鬥茶,一壺好茶事關水質、火候和茶具,鄒清許算長了見識,除此以外,茶坊不僅僅是喝茶的地方,有人湊在一起高談闊論,有人玩遊戲,有人聽藝人彈琴說唱,聽說到了晚上,還有人講評書和大鼓書。
文人墨客和來往的行人在裡面消遣享受,結交有志之士,情趣風雅,鄒清許一路往裡走,挑空位坐下。
旁邊那桌坐着一位氣質溫和端方的男子,雙目明亮有神,五官清秀,着裝布料奢侈名貴,身旁還有小厮跟随,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子弟。
他正同幾個讀書人侃侃而談。
男子問:“本朝天子自繼位以來,勤于政事,嚴于吏治,恩威并施,和樂盛世。然而近來,國庫虛空,民生凋敝,民心不穩,諸位有何妙計?”
旁邊一人說:“提高賦稅,把百姓的銀子收上來,不就成了國庫的銀子?”
鄒清許在心裡大罵:哪個二貨胡言亂語?拳頭硬了。
另一人說:“要想充實國庫,不過開源節流,開源我不懂,節流不就是縮減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