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瀕死的掙紮感,似乎全身氧氣都在一瞬間被抽幹,像被摁在水裡掙紮到頭,即将要絕望的沉下去。顔尋之本能掙紮,被束縛帶緊緊勒住。
一秒、兩秒……時間如此漫長,被拉開無數倍停滞。
氧氣湧入。
每一個細胞争先恐後的渴望攝取,顔尋之剛要喘氣,卻發覺這套動作隻有吸,沒有呼。
如同灌水。肚子撐的很大,幾乎要爆炸了,那水卻直接捅進嗓子眼裡生灌,封上四面縫隙,無法外溢,強行将肚皮撐至爆裂。
這完全違背生理,像一種酷刑。
顔尋之更加痛苦,感覺肺如火燒,眼前恍惚,隻想奮力掙脫機器。
巨大的機器一端供氧,另一端又從肺部抽出空氣,所有肺泡縮成一團,緊接着又被灌入的氧氣被迫全部撐到最大。
循環往複,呼吸漸淪為機器的節奏。
不知過了多久,咔哒一聲,轟隆聲漸小。
呼吸一下子正常,顔尋之大口喘息,身上汗水淋漓。整個人如同虛脫般,面色慘白,偏兩頰飛紅如血,仿佛剛經曆一場重大鬥争,好不容易撿回來半條命。
被束縛帶捆着才沒腿軟一腦袋栽地上開瓢。她被綁着喘息了一會,感覺頭腦終于不再因缺氧忽明忽暗,顫抖着去摁手腕束縛帶卡扣。
剛解開雙手,見孔唯已經到她跟前。
腳踝的捆綁需要彎腰,顔尋之覺得以自己現在狀态,一彎腰必然腦袋受創……
明智的不再動了。等孔唯解開她的腳踝,又伸手來摁腰間卡扣。
她看見她手腕兩圈紅痕。
顯然,縱如孔唯這般不知經曆過多少回、忍耐力極強的軍官,也沒法雲淡風輕無動于衷的面對這折磨……顔尋之莫名其妙,居然覺得有點心安。
孔軍官是高高在上、分化級别極高、有經驗、能力強的向導軍官。但她總歸是人,不是神。
站在地面上的人,相處起來,總比飄渺在天上的神覺得親近。
咔嗒。腰間最後一個卡扣解開。
顔尋之準備下台階,誰料腦子回來了,身體還沒從剛剛的折磨中恢複過來。腿一軟,直接摔進孔唯懷裡。
即使清洗過,上地面後仍有很重的塵土味。她接的很紮實,好像早知道她要摔這麼一下似的,半分搖擺都未有,這塵氣在她身上顯得沉厚又肅殺。
從善如流的把她撈起來,孔唯說,“第一次總歸是不适應的,外頭有凳子,出去坐着歇會。”
顔尋之眼巴巴的看她,“難道多來幾次會适應嗎……?”
孔唯思索了一下,誠懇道,“那倒也不能。”
“……”
好像知道出來的人都會腳步虛浮身體無力似的,門外一排長椅,全帶靠背。
跟坨稀泥似的在椅子上攤了會,顔尋之覺得自己好像終于徹底活過來了。但又有些懶得動,覺得在孔唯面前不止丢人一兩次、未來也必然繼續丢人了……
幹脆就沒動,保持着這個懶漢的姿勢問,“孔教官,我們一會回西北三區嗎?”
其實她不太關心回不回西北三區,戰區都長的一毛一樣,她比較關心的是今晚睡哪……
孔唯點頭,看了眼時間,“你休息好了?”
顔尋之直起身來,活動了下胳膊腿,想展示自己到底是個哨兵,身體素質方面是更勝一籌的,“當然——!”
說完站起來就是一個踉跄,差點崴腳摔個狗啃泥。
孔唯哈哈大笑。
看她一臉尴尬,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的縮回椅子上,精神力稍聚,凝出兔子扔給她抱着。
看來是精神力的消耗多了。顔尋之知道她這精神體好用,默默抱緊兔子,又很納悶。她哪裡消耗的多?
孔唯隻稍觀察她表情變化便知,笑道,“上地面後外骨骼對精神力的消耗是成倍的,你這消耗過大又不自知,吸肺太難受關注不到别的,都不清楚自己腿部神經全癱軟罷工了。”
是嗎。她蜷在座位上聽這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腿。
果然沒知覺。
孔唯不着急,“你先休息吧。抱着兔子,恢複不會很慢,現在時間還早,趕下趟地下鐵很充裕。”
兔子已經被抱熟了,自己找舒服動作窩在懷裡。顔尋之低頭望了會,有點心累,忽然與孔唯之前的感歎共情了。
她怎麼……那麼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