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往前行走,這次上來的時間比第一次久的多,顔尋之逐漸體驗到悶熱的烤炙感。
頭盔中制冷裝置不斷運轉,每次呼吸卻還感覺吸進一團熱氣,冰殼漸漸升溫,膠衣傳遞來的冰涼感也逐步減弱。沙上行走費力,她自身也在不斷活動生熱。
長長吐出一股熱氣,顔尋之有些悶的頭暈難受,停住腳步,想吐。
嘴裡泛苦,胸口翻江倒海,她不自覺低頭彎腰,惡心蔓延到嗓子眼。
吐是肯定吐不出來什麼的,上地面是軍區的日常任務,又不會改善夥食,她吃那點可憐的東西早就消化的一幹二淨。
顔尋之原地蹲下,僵直外骨骼,斷鍊,整個人不使力的靠在外骨骼中。
平靜期視野很遠,孔唯操縱沉重的外骨骼向前,黃沙中留下一串深陷又被流沙填補的腳印。顔尋之瞧這那串淺淡的腳印想,歇會待會再追吧。
反正她既是哨兵,又是速度系,跑起來比孔唯快。
但蹲在那看孔唯一往無前的步伐,根本連向後瞥一眼她有沒有跟上的意思都沒有,顔尋之居然生出了那麼丁點可憐的、纖弱的苗頭——
怎麼也不理她下呢。
一起上來的鍊接哨向,都沒發現她不舒服落在後邊了麼。
她覺得胸口除了悶的喘不動氣,還多了點陌生的酸感。像小貓爪子,一撓一撓的。
目送孔唯遠去,馬上翻過小山丘,再不追就看不到了。顔尋之歎口氣,拖着身子起來,忽然想到句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一個激靈,趕緊把那個小苗掐死。
真熱傻了吧!她剛剛竟然在期望一個S級的大軍官放下任務過來關懷她?她别往上報她拖後腿都謝天謝地了!
這自我驚吓非同小可,顔尋之倒上一身冷汗,立刻神清氣爽,也顧不得什麼運動發熱了,拔腿一溜煙跑過去。
直到到她身後,孔唯才略掀了下眼皮,目光依然在搜尋,頭盔通訊中卻是有點驚訝的語氣,“怎麼跑這麼着急過來?”
顔尋之不欲說自己剛剛又自戀了一回,忸怩道,“怕跟丢了……”
孔唯似乎很随意的哦了聲。
然全遮擋的頭盔下,她眉眼微微彎了,想說什麼,又止住,最終笑眯眯道,“……真聽話。”
怎麼還調侃呀!不是你反複強調要跟緊嗎!顔尋之耳尖紅了,身上熱氣徹底蒸騰,庫庫往外冒。
膠衣不透氣,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悶熟了。
罪魁禍首卻一整神色,變臉如翻書,三百六十度無縫銜接了下個完全無關的話題,“正好,過來看看這個。”
顔尋之隻能強行無視自己沸騰加速的血液,硬着頭皮湊上來,“什麼……”
然後目光一定。
孔唯腳下的淺坑,正平攤着一具幹屍。
說是幹屍也不準确,雖然這燥熱的氣候下,有人死在地面上必然被抽幹。但這具屍體身上還穿着活動服,隻有破損處的左手狀如幹屍,未裸露的地方,活動服鼓鼓囊囊,仿佛隻是累了在地上躺會。
顔尋之看到她活動服上的姓名牌。A57874。
剛分化,她對這些數字不敏感,隻知道她是A級向導。
孔唯卻在那姓名牌上停留了一會,忽然從腰上取下折疊杆展開,饒有興趣的挑動了幾下屍體。
“這麼早。”
這句蹦出來很突兀,前後不接。顔尋之跟在後頭,努力聯系上下文,有點茫然,“什麼這麼早?這個是很早分化的向導嗎?”
“不是。”孔唯蹲在地下,轉過來看她,想了會,“第一次上地面殺異物時,你去看過它的眼睛,你還記得是什麼樣嗎?”
黃綠黑參雜的眼睛,那麼特殊且詭異,想忘也很難吧。顔尋之點頭,“我記得。”
孔唯于是繼續挑動那屍體,“所以你知道,為什麼聯邦分化的哨兵越來越多嗎。”
她語氣平淡無波的又把話題折了一下,差點給顔尋之折傻,“什麼?”
但她到底還身懷一個求真的任務,頓了頓,覺得既然大軍官主動提了,那這事肯定不是不可說,期期艾艾往下追問,“那……你那個實驗班……也這樣嗎?”
孔唯停了下,“……實驗班的那個分化不算。”
“……”
你那麼離譜的數據都不算了那還有什麼聊的意義。
顔尋之瞬間興緻缺缺。
孔唯想把她注意力拽回來,抿嘴道,“實驗班跟這個是兩碼事,先不提。但我保證,如果以後成功,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第一個”這個詞對顔尋之顯然很有吸引力。她選擇繼續扭頭維持了兩秒休想收買我的人設,然後順滑的轉了回來,“你發誓。”
大軍官這種我以後再跟你說的欠賬實在太多了……她需要一些、至少是一些心理安慰來保持信任。
孔唯差點笑出聲,正了正嗓,豎起三根手指,問她,“跟誰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