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每次她經過姜家鋪子都目不斜視，隻敢暗暗用餘光裝不經意地瞟一眼，定然早就引了姜迎花以及陳家表哥表嫂的注意。

無人知道，在鋪子進客人之前，這位面相刻薄的婦人比鋪主、幫工們更加心焦。

她在等，等着查探生意如何。

随着鞭炮聲響，鋪子内漸漸座無虛席，婦人樂開了花，比二十多年前生出林家獨子的那日還要高興。

又觀察了一陣，确信自己沒看錯，她眉開眼笑，半捂着嘴，腳下抹了油一般，快速往玉蘭巷去了。

……

姜家，堂屋。

姜老漢端坐在一張圈椅上，看着離他兩三步遠，穿紅着綠、打扮喜慶的黃媒婆。

不久前，在院中翹首以盼的他和姜承香，聽到敲門聲響，打開門，門外站的便是這位了。

他家甚少有媒婆願意登門，曾經他還是殺豬匠的時候，動過為兒子說門親的念頭，他把縣城裡七八個媒婆找了個遍，一直沒說上合适的，最後不了了之。

黃媒婆，他曾經也找過。

此刻姜老漢坐得筆直，嘴唇緊抿成一條線，盡量控制住不讓它歪斜，有些僵麻的左手亦早被小心翼翼地藏進了袖口裡。

做好這一切，他欲清好嗓子，探一探黃媒婆的來意。

卻不想，黃媒婆先開了腔。

“您家可收拾得真齊整、真敞亮，我四處說媒，再沒見過比您家更幹淨整潔的了。”

姜老漢勉力調動面部肌肉，輕扯出一個笑，恰在此時，姜承香輕轉着輪椅，自竈屋過來。

他在輪椅扶手上搭了一塊木闆，闆上放着一碗剛泡好的茶。

竈屋、院子、堂屋地面都十分平整，茶也隻倒了三分之二滿，倒是一路沒出差錯，順利把茶運了過來。

“您請喝茶。”至黃媒婆面前，姜承香停下，斯斯文文地雙手端起，把茶碗遞了出去。

“多謝、多謝！”黃媒婆有幾分受寵若驚，站起來接下這杯茶，轉眼，就誇了起來。

“姜老爺哦！您如今這日子真真是過得再好不過了啊！大兒子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小女兒更是有通天本事，巾帼不讓須眉！我看您，有享不盡的福氣。”

“哪裡哪裡，黃媒婆過獎了，不過是一雙不成器的兒女。”

“哎呦呦，果然是越有本事的人越自謙，您不必這般謙虛，說您一雙兒□□秀，那是整個這一片兒人人贊同的事情，可半點不帶虛的。這不，我今天登門，就是有戶頂頂好的人家，托我來說媒。”

姜承香端上茶後，悄然轉動輪椅退了出去，此時堂屋隻剩姜老漢與黃媒婆，聞其來意，他目光放空地看了院牆一眼，下一秒，不可自制地生出幾分緊張。

暗想：這黃媒婆将他一雙兒女誇了又誇，不知今日要說的是兒子還是女兒的媒。

如此想着，随後他也問了出來。

隻見黃媒婆紅豔豔的嘴唇向兩邊扯開，緩緩答曰：“自然是……”

“您家小女，姜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