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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玥碰見康熙的時候心裡還在回味皇後最後那抹格外燦爛美好的笑容，所以給康熙行禮的時候還有點心不在焉。

幸好的是康熙也正着急看皇後，一時沒注意妙玥的走神，他隻匆匆和妙玥碰了個面，快速說了句“朕過段日子再去看你”便繼續朝裡走去。

康熙見着床榻的人，一時也有點意外，這兩日他沒來看皇後，沒想到皇後居然一下消瘦了這麼多。

“萬歲爺，您來了啊。”皇後聲音虛弱，但語氣裡的溫柔卻是掩藏不住的。

康熙還有點不适應，皇後她以前好像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過話，記憶裡的皇後說話做事都像禦花園的那座假山 ，又假又硬，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和一個活生生的人相處似的。

所以他對皇後也一向不耐煩，他們兩人就這樣惡性循環，一直朝着相反的方向前進。

但如今見了皇後的這般模樣，康熙心裡也不好受，他再不喜歡她也沒想過讓她死的，她終究是他的妻。

于是康熙的語氣也一下軟了下來，“太醫是怎麼治病的，這才多久，你怎麼就病得這樣嚴重了。”

“沒事的，皇上，是臣妾身子差了些，不怨太醫們。”

說完這句話，皇後停頓了一下，康熙也端來一杯熱茶，遞給皇後。

皇後接過茶，潤了潤喉，才繼續說道：“臣妾進宮以來，好像一直都過于自我了，總是想着自己該怎麼做。卻忘了考慮别人……”

康熙垂眸不語，隻靜靜地聽着皇後說起自己進宮以來的心路曆程，大概是說起從前的事了，皇後越講臉色居然越發紅潤起來。

而講話全程都是皇後在斷斷續續地講話，康熙偶爾附和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康熙和皇後心裡都隐隐有種感覺，好像過了今日便沒有這般機會了。

“皇上，謝謝您這些時日對我照顧，以前是我做錯了些事……”最後幾句話消散在康熙耳旁，除了康熙無人知道皇後最後說了些什麼。

“主子，皇後娘娘薨逝了！”妙玥正在炕桌上打瞌睡，就被陳嬷嬷的話吓清醒了。

“什麼！？”妙玥一下站起身。

緩了片刻，妙玥才開口，“嬷嬷你快帶人把宮裡的燈籠換成白燈籠，還有讓宮人把衣服什麼的都換了。我們準備一下趕去坤甯宮。”

等妙玥換好衣服朝坤甯宮趕去的時候，一路上都已經挂上了白燈籠，混着還未化幹淨的殘雪，整個紫禁城好似突然之間變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看不見一點人氣。

等妙玥趕去坤甯宮時，就看見康熙坐在院子裡發呆，周圍無人敢上前。隻有梁九功站在不遠處擋着風。

就在妙玥猶豫要不要上前給康熙披上鬥篷的時候，忽然天空中開始飄灑起鵝毛大雪。

妙玥下意識地裹緊了自己的鬥篷，想了想還是拿着陳嬷嬷備用的青色狐狸毛鬥篷走到康熙身後。

梁九功見是妙玥心裡懸着的石頭終于落地了，幸好貴妃娘娘及時趕來了。

“表哥，下雪了。”妙玥沒說什麼，隻像聊家常似的，很是自然地給康熙披上了鬥篷，然後就貼在旁邊站着，和康熙一起看着不遠處的石像發呆。

不遠處的宮人和後面趕來的嫔妃就站在那裡，看着雪中不自覺倚靠在一起的兩人，心裡心思各異。

妙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現在也不是很想說話，正好現在可以蹭一下康熙的便宜，一起站在這裡發呆。

她怎麼也想不通，皇後怎麼這樣就走了呢？她那般要強的女子，怎麼不和這天搏一搏命呢？

她們前後腳進宮，差不多的年紀，甚至曆史上的經曆也差不多，出身高貴，但不得寵愛，終身無子，早早便香消玉殒。

她未來的路又該怎樣繼續呢？她現在好像找不到答案。

一時之間，妙玥居然有點恍惚，她無意識地低頭，居然碰巧和康熙對視上了。

康熙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剛剛他親眼見到皇後在他面前咽氣，他清楚地記得皇後死前最後一刻的神情，皇後眼裡居然有這淡淡的解脫。

雖然皇後話裡滿是對他的不舍，但他知道，皇後是在演戲，她這個人啊，真是假到了骨子裡，連最後一句話也不肯說句真話。

他在短短幾年裡親眼見證了他的兩位妻，在他懷裡咽氣，康熙想着剛剛皇後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心裡居然不是出乎意料的驚喜。

而是恐慌，難道他真的如那些人說的那樣命硬克妻嗎？

他未來的妻，還會由他親眼見證她的死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