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目光盈盈,唇角翹起俏皮的弧度,可愛得像隻炫耀自己獵得了雀兒的狸奴。
崔皓的語氣愈發溫和:“我們一起吃。”
前後态度對比之鮮明,趙去非簡直沒眼看,憤憤對崔皓進行道德譴責:“笑!你還笑!”
“你怎麼還在這?”崔皓像是才想起旁邊這号人似的,“還有事?”
“嘁!你當哥哥我想來這一趟?皇……你姑祖母病了。”
趙去非别扭地别過臉,“你也不必太擔心,估計就是老人家想念得緊,随便尋了個由頭,想借我的口讓你過去陪陪她。”
宮闱深處,哪裡是外男輕易便能踏足的地方?
“知道了,”崔皓擺擺手,“我們要關張了,外頭下着雪,若是沒有别的事,你也早點回去罷。”
趙去非“哦”了一聲,垂頭喪氣攜了随從朝外走。
崔皓:“等等。”
趙去非期待回頭。
崔皓:“明日我備些東西,你後日代我去看望看望她老人家。”
懸着的心徹底死了,想起遷怒自己的皇祖母,趙去非長歎一口氣,步履沉重地朝外走,嘴上還不忘嘀嘀咕咕:“早知道就不等這麼久了……”
崔皓耳尖聽見,不由皺起眉頭:“他什麼時候來的?店裡其他夥計呢?”
“……晌午剛過沒多久吧?這會兒店裡沒貨,估計是去非見夥計們閑着沒事幹,索性将他們給打發了。”
夏折薇戳戳他嫩滑的面皮:“他剛來沒多久我就出去買酥酪了,你别為這個不高興。”
崔皓捉住她作亂的手:“我有表現得很明顯嗎?”
“不為這個,難不成還有别的?”夏折薇想了想,“你姑祖母她老人家生病了,用不用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崔皓微涼的唇瓣出乎意料地落在她的額心,輕柔得像片雪花翩然掠過。
夏折薇不知道他這又是怎麼了,仰頭望着他,瑞鳳眼裡寫茫然。
崔皓将她擁入懷中,埋首在頸窩蹭了又蹭:“這是你第一次願意主動走進我的世界。”
他濕熱的呼吸噴在脖頸上,難以啟齒的癢意透過敏感的肌膚,震顫至夏折薇身體深處。幾乎在瞬息之間,她便覺得自己腿腳發軟。
夏折薇漲紅着臉,想把人推遠一些。
崔皓先她一步,将她抱得更緊了些,“薇薇,我很高興。”
夏折薇:“好好好——時候不早了,你先把我松開,咱們關張了家去?”
崔皓仍埋在她的頸窩,甚至輕輕吻了吻:“不急,再給我抱會兒。”
自家男人,沒有不寵的道理,夏折薇隻得按耐下身體誠實的騷動,乖乖站着任由他抱。
“早上你說昙昙的下落有消息了,現在怎麼樣了?”
崔皓抱夠後收回手,直勾勾盯着夏折薇,不肯錯過她任何細微的神情,果不其然捕捉到她眼底閃過一絲濃重的失望。
“依照線人描述繪出的畫像阿娘阿爹和我都看過了,一點也不像她。不過這樣也好,”夏折薇笑着搖搖頭,“山東匪患鬧得那麼厲害,若真是昙昙待在那裡,我今晚怕是擔心得睡不着覺了。”
在找尋妹妹下落這件事情上,她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也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因而并不覺得自己需要人安慰。
于是夏折薇鎖好店面,轉頭說起自己受召前往艮嶽面見嘉順帝姬母女的事情:“……方子畢竟是許甯給的,哪怕得罪了貴人也不能給……可惜這會兒是冬天,不敢想春夏那裡頭會有多美……”
崔皓耐心聽完,末了喟歎一聲,屈指撣撣她的額頭:“希望落空的滋味并不好受,既然我的酥酪分給了你一半,你的沮喪是不是也該分我一半?”
不是……夏折薇睜大眼睛:“酥酪明明是我排長隊給你買的!”
“還有,你說的那是什麼胡話?沮喪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我怎麼分給你?”
來來往往的長街上,夏折薇聽到崔皓若有似無輕笑了聲,“所以你承認自己心裡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好受了?”
雪漸漸停了,月亮含羞半怯露出雲後,渲染出流彩的華暈,照耀得道路兩側結冰的凍樹愈加晶瑩。畫船緩緩駛動,墨黑水面上兩岸燈火的倒影破碎陸離。
崔皓合好油紙傘,撫上夏折薇微紅的眼角:“在在意你的人眼中,它确實看得見,也摸得着。”
“所以,于情于理,你都該分給我一半。”
夜色柔和,風也變得溫柔。
他專注看着她,漂亮的眉眼中盛滿笑意,帶着介于少年與男人之間的獨特韻味。
吵鬧的人群中,夏折薇漸漸聽到了自己鼓噪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