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這還是第一次裝綠茶扮可憐,自覺用力過猛,自己先冒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擡手抹了抹臉上并不存在的淚水,委屈道:“雖然我因為生産的時候死過一回,帶累的兩個孩子隻能指着那點羊奶活命。可是您是知道我的,如果還有羊奶,我就是拼着不給兩個孩子喝,也是要勻出來給小喜的。”她雖然不會這麼做,但是原主還真的會做這種事。
她一邊說着一邊把張小喜拉起來,半摟着她的肩膀讓她對着人群,輕輕地給她擦眼淚。“好孩子,這點事你怎麼哭成這樣了呢,好了,别哭了,嫂子不是還給你花生吃了嗎?嫂子是不是最疼你了?”
借着手電筒的光,大家都看清了這個“受了委屈,趴在她娘腿上哭得傷心”的小姑娘。果然不出林樾所料,張小喜臉上一點哭過的樣子都沒有,嘴裡面塞得滿滿的,是今下午剛從她那裡抓的花生豆子,這會被這麼多人看着,閉緊了嘴,也不敢嚼了。
孫紅梅沒想到林樾能來,她還以為林樾住得遠,肯定聽不到風聲。
她原本的計劃是自己今晚上背着林樾,敗壞完她的名聲就拉倒,以她那個窩囊性子也不可能拿她怎麼樣,事情都過去了,誰還會聽她的解釋?
孫紅梅不喜歡大兒子,對他的孩子更是沒有感情。
她和兒媳婦分家,不光是不願意伺候孕婦,還打着讓兒媳婦餓死的想法。她才不管兩個孩子是不是沒奶喝,會不會被餓死,他們過得不好她就覺得安心。
但是這一個月,她們母子三個日子眼見着是越過越好了,不光吃喝上不愁,還有人去林樾家串門,這在以前可是沒有的事情。
而且看看吧,這個小賤蹄子,有了孩子就支棱起來了,還跟她在這裡裝腔作勢的。她今天說什麼也得把她那張裝模作樣的假面皮給撕下來。
孫紅梅越想越氣,一下子站起來,罵道:“你這個缺德冒煙的,你公公婆婆、小姑子還有兩個小叔子在家裡都揭不開鍋,馬上就要喝西北風了,你還成天招那麼多人上你家吃吃喝喝。你有那麼多糧食,怎麼不見給公公婆婆送點?喪天良了啊,你這個狠心的兒媳婦,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我們一屋子老小全都餓死啊!”
林樾的聲音立馬又變得哽咽了:“娘,您這麼說兒媳婦真的是沒臉見人了,咱左鄰右舍那是看我剛生産完,過去幫我一把,您怎麼能這麼說呢!再說,我們家還有多少糧食您還不知道嗎?發秋糧的時候,您不是還去我家搬走了一半糧食嗎?”
孫紅梅都不知道她這個兒媳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利嘴了,饒是她再瞧不上這個兒媳婦,也被堵得一時接不上話來。
她避過搬糧的事情不提,振振有詞的反駁:“你這是在怪我沒去給你伺候月子了。家裡一大家子人都等着我照應,我去給你伺候月子,讓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嗎?你這個喪良心的,光想着自己舒坦,就不顧别人死活了。當年我生下小喜,一天月子都沒坐,就下地幹活了,你看看村裡,哪個女人生孩子像你這麼矯情?”
林樾哽咽着說:“娘,您别這麼說,我沒有想讓您伺候月子的意思。我嫁進這個家,就想着好好伺候你們二老,擔起兒媳婦和嫂子的責任。我平時多孝順,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村裡有目共睹……”
孫紅梅大聲罵道:“放你娘的屁,分家前你就是個手拙的,做事毛毛躁躁,我能指望你什麼?你别拿孝道說事,我們真要拿了你的糧食,你還能活到現在?你現在說你孝順,誰見到你回來幫我們幹過一點活了?你倒是說說聽聽,你是怎麼孝順我們的?”
林樾裝作委委屈屈的樣子,用更大的聲音字正腔圓的哭道:“娘您說我不孝順,可是我事事都聽您的話,您不讓我和遠東聯系,我怕您心口疼的毛病,結婚這麼久了愣是一次都沒聯系過。遠東一個月往家裡寄28塊的津貼,我一分都沒要,全讓您收着了。分家的時候,我想着這就當是我和遠東孝順您二老的了,也沒提過津貼一句……”
孫紅梅聽她說到津貼,終于急了:“你個小賤蹄子,看我不死爛你的嘴!哪有那麼多津貼!哪有!你别在這給我瞎嚷嚷!你這個黑心爛肝的東西,還不知道從我兒子那裡讨了多少好處,現在竟然還惦記上了我這點養老錢……”
正吵得不可開交,就聽人群外傳來了一陣怒吼聲:“吵吵什麼吵吵什麼,大冷的天的在街上站在,也不怕凍出個好歹!”
衆人往後望去,就見村支書劉義亮、大隊長張志強和林樾的公公張志偉一起從人群外走過來,他們本來都在大隊部閑聊,聽到有人說孫紅梅在街上鬧,趕緊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