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上月台,便有一個梳着雙環髻、穿着青綠小衫的小丫頭推開門走了出來,這丫頭剛看見謝漫,便驚慌地練練後退,謝漫擡手:“等——”
話還沒說完,面前的小女孩便被身後的門檻絆倒,乒鈴乓啷摔了個四腳朝天,連雪白的狐狸尾巴也摔出來了。
謝漫:……
她上前一步,俯身想将小丫頭拉了起來:“我是想叫你小心些,身後有門檻。”
小丫頭見這個渾身煞氣的女郎靠近更是驚慌,竟然吓得砰的一聲變回了原型,烏溜溜的眼睛濕漉漉的,嘤嘤叫了兩聲,害怕地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整個身體都在輕輕地顫抖。
看着地上的狐狸團子,謝漫再次默了默。
好在羅刹海市中還有一家狐狸。
綿延不絕的山脈虛影在謝漫身後緩緩展開,不多時,便掉出來了一隻小赤狐。
小狐狸剛掉出來還有些懵懵的,前肢支起身體,晃了晃毛茸茸的小腦袋,然後就看見了謝漫,立時興奮起來,繞着謝漫的腳邊打轉,親昵地嘤嘤叫個不停。
謝漫将小赤狐撈在手裡,順了順毛,然後道:“南歸,你能幫我安撫一下這隻小白狐嗎?”
叫做南歸的小狐狸聞言扭頭看了一眼地上發抖的狐狸團子,嘤嘤叫了一聲,就輕巧地從謝漫掌心跳了下去,用尾巴去勾白狐的尾巴。
也不知兩隻狐狸崽子是怎麼交流的,南歸交流完之後,白狐看向謝漫的眼神就沒有那麼害怕了。
見狀,謝漫暗自掐了個測謊識人的法決,放輕了聲音詢問:“狐狸身體能說人話嗎?”
白狐點了點頭。
謝漫又問:“你們在做什麼?”
白狐開了口,聲音是軟軟糯糯的小女孩音色:“我家姐姐出嫁,我們在舉辦婚禮,客人要參加嗎?”
聽聞隻是狐狸嫁女,謝漫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今日匆忙,改日必定上門,補上賀禮。”
說罷,她收回南歸,便要下月台。
此時,一道中年男子的聲音從身後由遠及近地匆忙傳來:“女郎!女郎!還請留步!”
謝漫轉頭就看見一個五官端正的男人連走帶跑從樓裡跑了出來,見她回頭,這人連忙道:“小女婚宴,在下厚顔,還請女郎賞臉。”
謝漫禮貌地拱了拱手:“我還有要事要辦,耽誤不得,隻能辜負閣下美意了。”
“這……”中年男人面色躊躇,最終還是不願意放棄,問:“女郎可否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在下或可為女郎解決……”
謝漫思忖片刻,道:“我要找一群會用邪術的人,但是沒有生辰八字、衣衫頭發,隻有沾了氣味的物件,可行?”
對面的人面色一松:“我道是什麼事情,原來是這個。”
他熱情地請謝漫入内:“女郎,不是我白先自吹自擂,蔔卦掐算之法我們不算擅長,可要說以氣味找人,除去犬類之外,無人更能比狐狸強!”
“女郎還請入内坐下,将東西與我交給族中小輩和來赴宴的同族嗅聞,不出一天,便能找到人!”
白先對來赴宴的狐狸願不願意幫這個忙很有信心。
這位女郎身上煞氣滔天,卻也貴氣逼狐,身為精怪,誰沒有要躲雷劫的一日,若是她願意援手,豈非輕輕松松?
謝漫眼神微亮,人命關天,也顧不得推辭麻煩了,連忙将被單酒碗取出,口中稱謝:“那便有勞了,我欠閣下一個人情。”
白先笑呵呵道:“女郎客氣了,客氣了。”
他看出謝漫很在意這件事情,當即親自帶着東西去給常常在外行走的族人嗅聞了,隻令那隻小白狐引謝漫入座。
小白狐法術不熟練,好一會兒才變做原本的小女童模樣,她仍然有些害怕謝漫,但還是似模似樣地伸手:“貴客,請與我來吧。”
謝漫見她乖巧可愛卻故作大人樣子,唇瓣微微上揚,随着她入了樓中。
一入此樓,更是别有洞天,不再是幻境,而是真是存在的裝飾,陳設芳麗,俊美男女挑着一盞蓮燈來來往往,芷蘭香芝随處可見,不乏野趣。
謝漫不由與南山翁感慨:“狐狸都這樣擅長裝飾自己的住處嗎?”
南山翁笑答:“倒也不全是,隻是送女出嫁,到底要精心布置,否則怎麼能讓親家相信自己重視呢。”
正說話間,轉過一個拐彎,便覺眼前豁然開朗,山石奇巧,宴席滿座,熱鬧非凡。
隻是自謝漫一出現,整個宴席都靜了下來,舉壇豪飲的不喝了,高談闊論的不說了,調戲侍從的安靜了。
諸精怪看着小白狐引着謝漫入座首席,方才重新恢複了熱鬧,隻是與之前相比,收斂了不止一點半點。
首席之中隻謝漫與新娘子的母親兩人,謝漫客氣地應答她的攀談和話題,不過片刻功夫,一陣喧天笙樂忽而響起。
美婦人笑道:“客人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