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漫将沁娘和母狼送回水晶宮,自己便往最近也最淺的淡水泉去了——
沁娘不似她,修習辟谷之術,曾經又過得不好,還是好好休息來的好。
至于母狼,則是習慣不了海底的環境,沒辦法和她一起去取淡水泉。
淡水泉處,魚群逐漸稀少,除去海水魚對淡水沒什麼需求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淡水泉的形成,是靠着海底噴泉源源不斷地噴出強烈氣流,又瞬間霧化成水。
謝漫飄浮在淡水泉附近的水域中,手中掐訣,一道薄薄的光幕便出現在淡水泉旁。
之前謝漫看見龍王使結界術,便覺得很像一個口袋,而此刻,她是真的要用結界做一個充滿淡水的口袋。
她将雙手抵攏,光幕四周逐漸合攏,成了一個網,要将淡水網走。
若是人飲用,自然不需要如此麻煩。
但再小的河流,它也是河。
然而,嘶吼着的氣流瞬間沖破了結界術,将光幕撕成了一張“漁網”。
謝漫猝不及防被反噬的氣流吹飛,她不由自主地被甩了出去,差點撞到岩石上。
謝漫盯着淡水泉蹙眉。
口袋不行,管道行不行?
她再次掐訣凝聚出了一片光幕,卻沒有試圖捕住氣流,而是像卷紙那樣把它卷了起來,成了一根管道。
氣流的沖擊力仍然很強,但謝漫盡力卻已經能夠穩得住它不被淡水泉沖破了。
她一手掐訣,一手凫水,不斷地延長結界術的長度,引着淡水往羅刹海市裡去。
過了不知多久,失敗了不知多少次,當天蒙蒙亮時,謝漫狼狽地爬上了羅刹海市的岸,而随着她一起上岸的,是久違的淡水。
她躺在海岸上,急促地呼吸着,水流被海底的壓力逼了出來,源源不斷地澆在這片大地上。
謝漫閉着眼,感受着力量的耗竭,但,天地生靈都認可她是此地主人,并且為她提供力量。
謝漫爬了起來,引着流水沖入了河道,硬生生将小河拓寬了一尺有餘,加長了不知道多少。
水不滿河道的逼仄,自顧自地往前沖,直到徹底被大地吸收,才肯罷休。
謝漫席地而坐,微微地閉着眼睛,任由羅刹海市為她補充力量,這個大工程的結界術又從她身體中抽走力量。
非常無情地當了個中轉機器。
第二日大清早,同樣一宿沒睡忙着找海鳥的朱鳥回到了這裡,立刻就發現了這一條奇迹般的小河。
它顧不得好不容易找來的海鳥,圍着河流不停地飛舞盤旋,叽叽聲越發高昂歡快。
直腸子的海鳥們被它趕到了這裡,在它顧不得看管的時候立馬開溜,溜走之前,還為羅刹海市留下了無數“小禮品”。
謝漫要不是掌控了整個羅刹海市,速度奇快,躲得更快,就差點被弄到身上了。
朱鳥不厭其煩地把海鳥一波一波地往島上趕,看着它們憤怒地發洩情緒,直到确實一點兒也榨不出來了,才肯放它們走。
而此時,謝漫站着的那一小塊兒地方已經是羅刹海市為數不多的淨土了。
朱鳥想了想,悠哉地落在了謝漫的肩膀上:“借我站一下。”
黑衣佩刀的女子閉了閉眼,一把揪住了紅色的小鳥球,狠狠地揉搓了幾下:“真是亂來,你将海市弄成這個樣子,幾日後還如何接待客人?”
她本來的意思,隻是将有水源的一小塊地方用這種辦法種上種子,用虛境掩蓋事實。
現在可好,得請各路神魔妖鬼都進虛境去做交易了。
朱鳥呆了,半晌,他小心翼翼道:“就……讓他們踩着做交易?”
謝漫被它氣笑了,把朱鳥捏在手裡往地上放,當朱鳥的爪子将将要碰到地面時,這隻紅色小鳥拼命掙脫謝漫的束縛,展翅飛到了空中:“你幹嘛!”
它自知理虧,盤旋在空中不敢下來,生怕謝漫又把它往地上放。
謝漫捏了捏眉心,思忖了片刻:“那就隻有将這些東西都翻進土壤中了。”
“你可有認識的蚯蚓妖?”
朱鳥嘟嘟囔囔:“誰會認識食物……”
謝漫環顧四周,輕輕一躍,伸手就把朱鳥抓了下來,落在了另一塊幹淨的土地上:“食物也好,朋友也罷,你要去請他們幫這個忙。”
“還有……昨日我就想問你了,羅刹海市如此荒蕪,莫非來者都在荒地上交易?”
朱鳥叽叽叫了兩聲,見謝漫沒有放開它的意思,屈辱地就着這個姿勢張口,将肚子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一瞬間,滾滾濃霧遮天蔽日,整個島嶼陰風陣陣,一根旗杆在霧氣中若隐若現,上書:
羅刹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