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微微一笑:“此妖精于我不是一合之敵,隻是頗為滑頭,便要請你将它趕到這裡來。”
他指了指外面:“那妖精是一棵樹,靠着吸人精血、食人心肝修煉。若是尋常地界,它見了你我就跑了,但死人的陰煞之氣蒙蔽了她的神智。”
“你是老道的獵戶,自然知道怎麼在森林裡面把人找到。”
樹?
謝漫的猜測落實,她留下了小狼崽給燕赤霞照看,拍了拍母狼的頭:“走吧,狼。”
她回了屋子,從包袱裡把自己的唐橫刀和火折子取了出來,徑直往寺廟前院走。樹枝已經挪了位置,但那種被窺伺的感覺沒有改變。
謝漫環顧四周,輕而易舉地尋到了縮在角落裡的樹枝,她按住刀,謹慎地靠近,随即一刀斬了下去!
樹枝被她一切兩半,綠色的汁液咕嘟嘟地冒了出來,一股腐爛的味道散了出來,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似乎已經死了。
謝漫收起刀,半跪下來面對母狼的嘴筒,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圍脖:“去吧,去森林裡打獵。”
母狼低低地嗚了一聲,耳朵敏感地一抖,濕潤的鼻子嗅着空氣裡的氣味,轉身就往寺廟外走。
大山竹一樣的淡灰爪爪無聲無息地踩在地上,目标明确地直奔一個方向。
謝漫似乎回了房間繼續自己被打斷的灑掃,過了良久,那根被一斬兩段的樹枝散發着淡淡地綠光,蠕動着靠近彼此,慢慢地融合到一起。
最後心有餘悸似的張望了一下謝漫離開的方向,便鑽進了地下,不見了。
謝漫從藏身之地走了出來,看着被翻出來的新鮮泥土,順着淺淺凸起的土道往前走。
樹林裡面的樹枝更多,謝漫謹慎地避開了那些讓她感覺厭惡的地方。
當她發現粗壯得不像樣的樹根拱出地面,越來越多的人骨被跟着浮現出地面,周圍的樹越來越少時。
謝漫知道,她找對地方了。
她越發謹慎,屏氣斂息地小心靠近,那樹妖或許沒有發現她來了,或許發現了。
但就像燕赤霞說的那樣,這種東西已經被死人的陰煞之氣迷了眼,不知道來的到底是食物、誘餌、還是能要她命的閻王爺。
森林景色變化,越發幽深晦暗。
終于,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樹赫然出現在謝漫面前,她謹慎地沒有靠近,而是仔細地觀察。
這棵樹通體泛着不詳的幽幽綠色,樹根龐大猙獰,彎彎曲曲地浮在地面上,其中若隐若現的是幾具嬌小的白骨。
那想必就是燕赤霞所說的,被裹挾了屍身不得不屈從的女子。
不能輕舉妄動。
謝漫默念,她靜靜地等待,終于,一抹淺灰的霧奔跑了過來。
母狼仰頭長嚎,敏捷地跳了過去,一爪子揮斷了一根較細的樹根,其中卷着的屍骨嘩啦一聲全部掉了下來。
母狼用爪子扒拉扒拉,把骨頭都扒拉到自己身體底下,又對着那棵樹嗷了一聲。
如此挑釁,就是性格良善的妖精也不能忍,更何況樹妖吃人,性格殘暴兇惡之極呢?
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回蕩在樹林裡,一根墨綠色的樹枝從母狼身後緩緩升起,樹枝尖端閃爍着金屬般的光芒。
這根樹枝瞄準了母狼的後心就猝然紮了下去。
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母狼扒拉着骨頭輕巧地避開,它把這些骨頭甩到一邊,再次挑釁地嗚嗚叫。
謝漫半閉着眼,頭也不回地一刀把背後偷襲的樹枝挑斷,她三兩下躍至戰場中心,和母狼站在一起:“一堆爛木頭,倒是狡猾。”
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響起,謝漫給樹妖的感覺很不妙,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妙。
它借助所有的樹枝,從各個角度觀察謝漫,兩方就這麼僵持了起來。
那種被窺視感增強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謝漫冷冰冰地警告:“雜種,再看我就把你的樹根都拔出來當柴燒。”
樹妖被激怒了,樹枝樹根飛舞,對着狼和那個不知好歹的女子狠狠紮了下去。
謝漫和母狼敏捷地跳躍閃躲,所到之處,樹根紛紛追擊,白骨落了一地也顧不上去撿一撿。
女獵戶餘光瞟到了白骨幾乎全部被放開了,一把抓住狼的後脖頸,嗖地一下扔出了包圍圈。
她自己則是站在原地面對漫天樹枝,唇瓣微微上揚,還有閑心耍了個刀花。
樹枝樹根幾乎包成了墨綠色的球,但帶着血色的刀光轟然破開樹球,滋滋的腐蝕和燒灼聲把來不及防備的樹妖拉入劇痛之中。
一刀、兩刀、三刀……謝漫的刀太快了,快到樹妖來不及反應,就被剖開了所有的枝葉根莖。
那姑娘輕輕松松地跳了出去,落在把屍骨都扒拉到自己身體底下的母狼身邊。
滿臉嘲諷:“就這?還精怪呢?我之前碰見的狼群都比你厲害。”
“你也就能欺負欺負那些可憐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