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聞鈴不認同二人相像的話,時虞悄悄咧開嘴,收拾好往窗邊一坐,把書從聞鈴手裡拿下來:“該練武了。”
聞鈴站起身,依言拿起兵器往外走。
時虞看了一眼挂在床邊的木劍,想道聞鈴連個自己用的好兵器都不舍得買,還要給别人送東西,不禁又是忿忿。思量到聞鈴為了安撫他,假充大方用不在乎的語氣說幾兩銀子,時虞就又說不出口了。
這個人,就不能在他面前抱怨兩聲嗎?
“手臂再往上擡一點。”時虞比劃了下應擡到的高度,挨到天色大亮才收好兵器,又讓不秋把巾帕遞來。
如今已是三月裡了,再轉一月就是府試的日子,聞鈴有意要下場試試,無論結果如何,都要在本月裡往衙門交錢,這便又是一項開支。雖說按常理,府中女子科考的銀錢都是府裡出,但聞鈴的情況不同,她要走武舉,便在成事前不能驚動戶部尚書。
聞鈴備了三兩銀錢,揣在褡裢裡,正要出門卻聽時虞說有東西忘了需得回去拿。聞鈴沒辦法,隻能等在中門。
小匣子裡還放着五兩銀子,是上次買腰飾剩下的,還有二兩是這月的月錢。時虞微一皺眉,就将所有的銀錢都帶在身上,都說“官”字兩張口,也不知這次遇到的人好不好說話,還是多備些得好。
他收拾完,就往外走,偏偏剛出院門就聽到兩個小厮背着身在樹蔭下說話。
“你說,林公子跟時公子像不像?”
“何止是像?之前都懷疑三姑娘偏寵時公子是因為相貌,如今想來,怎麼不能因為性情呢?”
小厮的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時虞的耳朵裡。時虞忍不住停下腳,眼裡閃過一絲寒光,就要開口,隻是想到聞鈴還在中門等着,擔心誤了科考的正事,才忍耐下來,隻是将這兩小厮的聲音記下。
聞鈴百無聊賴地獨自待在中門,每每有下人經過,那些人都要擔心她身邊沒人服侍,倒是讓聞鈴覺得嘈雜。
好不容易挨到時虞出來,聞鈴打量了一通:“是取什麼物件?若是喜歡的,不妨再買一個備用。”
時虞将拿銀子的事說了,二人便說話便往府門外面走。
此時,一個小厮從外面走來,湊到林遠宣的耳朵邊上:“我從二門上的丫鬟那裡打聽到,聞三姑娘是帶了時通房一并出去的。”
林遠宣聽罷,擺手驅散了身邊服侍的人,沉吟片刻:“此人,必不能留。”
隻不過,那日在抓周禮上,戶部尚書就差指着鼻子罵時虞了,還讓聞三姑娘管管底下的下人,偏生三姑娘開口就是笑:“正是呢,我這些天實在疏于管轄,幸好如今有了時公子幫我照看院落。”
聞三姑娘又趕在聞尚書開口前,話鋒一轉:“不僅如此,若非有他,我也不知讀書的好處。”
憑着“讀書”二字,聞尚書有萬千嫌棄,也捏着鼻子認下了。
林遠宣回憶起那番場面,臉上泛起羞紅:“她不讓男子頂錯,可見是個有擔當的。”若嫁過去,這份擔當未必不能落在自己身上。林遠宣忍不住輕舔了下嘴唇,将來若能妻夫和鳴,這通房自然也落在她手裡懲治。
正想着,突然外面有小厮禀報,說是四姑娘來了。
林遠宣面上的羞意退去,長歎一口氣,還是讓人請進來。聞四姑娘看上去對她的情更重些,可惜這人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連個主見也無,凡事都要問過長輩。
聞三姑娘若也這樣事事問長輩,就不會抓周禮沒過多久,在聞尚書明确不喜的情況下,便帶着時虞匆匆出去了,也不知幾時回來,又去了何處?
衙門排隊的童生極多,比起文人那邊,習武的人雖看上去少些,卻一個個都強壯得很。
時虞啃了下指甲,拽住要去排隊的聞鈴,着慌道:“你記住,到時候甯可認輸服軟,也别真拼命。”
“嗯。”聞鈴心中一熱,猶豫了下,将手放在時虞頭頂,順着發絲輕輕撫下,收回手,轉身要走入人群之中。
忽然,對面人才放下的手臂又拽住了她,硬是将她的手攤開。
緊接着,聞鈴手上突然一涼。聞鈴順勢低頭向下看去,隻見兩個二兩的銀裸子,并着一個剪開的一兩銀子擺在手心裡。
時虞讓把她的手一攏:“萬一那些人要人事,你備的不一定夠。”
聞鈴淺笑了下,知道這是時虞對東西的價錢不太清楚造成的。年年科舉都有人盯着,這裡排隊的人又多,總有敢告的。負責的人縱然有心,也不會在這事上下手,即便真有膽大的不怕掉腦袋,也最多收兩三百文,哪就論上兩了?
聞鈴心中透亮,卻不說明白,也不強辯駁,隻是應了,卻僅肯拿那兩個二兩的,留下一兩讓時虞去歇腳喝茶,盤算着回來就跟時虞說遇到個清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