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放棄殺掉自己的同事了。現在證明,規則上明面的疑似通關條件,實際上又是一個陰險的陷阱。
而他們今晚打算捉的鬼,就是那個出現在職工宿舍,每晚堅持不懈騷擾裴宿的鬼嬰。它不可能和其他東西毫無關系,憑空出現,又或許,解決它身上的謎團,也就離真相又近了一大步。
至于手術室怪物……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裴宿想法轉了一圈,看到男鬼已經吃掉了那些血淋淋的營養餐,正在非常居家地擦玻璃,擦過的地方,不僅會留下一層紅褐色的痕迹,還有缭繞不去的血腥氣。
她倒也不介意。左右這東西也不算個人,科室規則對它沒有限制。而且,相比之下,他簡直是一個非常好相處的室友,也不怕他對自己暗搓搓使壞了。
暗搓搓使壞……某個委屈的聲音又在她心裡勾出一道漣漪來。
裴宿一頓,再次在腦海裡呼喚了一句:“系統?”
“……嗯。”
半晌,終于還是傳來了回應,似有若無,像湮沒在琉璃世界裡的一朵新雪。
語氣輕微,還隐隐有幾分疏離,與以往的神采飛揚膩膩歪歪可謂大相徑庭,但好歹是不再裝死了。
裴宿有些郁悶,“你怎麼回事?”
“我不明白宿主的意思,但請您放心,我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系統,希望以後能給您最多的助力。”
一字一頓,無比端正,卻讓她愣了一瞬。
“你……鬼上身了?”
“我隻是一個系統,不存在鬼上身的問題。很抱歉宿主,我近來反思了一番,意識到自己的不合格曾給您帶來多麼大的困擾。以後我會最高效精簡自己的措辭,并且隻會在合适的時機出現。”
沉默了幾瞬,那道清冷的聲音又緩緩說道。
“當然,若您有需要,依然可以随時呼喚我。”
若非那聲線還有幾分靈動,她是真要懷疑自己那個人性化的系統也成了隻會播報關鍵信息的冷機械了。
可是……雖然以往的系統總喜歡毒舌調侃,沒個正形,她有時也會被氣個不行,但鮮活的系統卻讓她有一種沒來由的親近。眼下這個……或許聽起來可靠了很多,卻讓她有些失落。
她猶豫地問道,“我是不是犯了什麼不得了的錯,導緻你被返廠檢修了?”
“沒有的事,您做得很好,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失職。……請您繼續做任務吧。”
聲音消失了,裴宿對上那雙黑洞洞的眼睛,一時沉默。
半晌,她才“啊”的一聲,趕緊退到一旁,愣愣地看着男鬼不知從哪裡薅來了一個拖把,浸着血水,樂滋滋拖地,連腦袋上的黑氣都在悠悠打轉。
她皺了皺眉,掩下心裡紛飛的情緒,走了幾步,攔在那隻鬼面前。
空洞的眼眶不解地冒着血。
“你去過我家嗎?”
咔嚓,拖把居然被捏碎了,斷木頭頹然落地,眼前鬼抖了起來,肚子裡裝着的飯盒也被晃得叮當作響。
“呃,我不是要怪你,我是說,我家裡有鬼,你能不能幫我逮住它。放心,我還是會給你送飯的。”
男鬼這才放了心,用那張空洞的臉對着她,上下颌骨交錯了一下,裴宿知道這就是同意的意思。
沒想到真的可行,在陽光醫院,鬼遠比人類更為自由。
也沒想到又是電梯鬼給了她關鍵線索。剛才乘電梯上來的時候,那綠東西一直叽叽喳喳着邀功,在電梯裡撞來撞去,嚷嚷着晚上要去她家裡玩,裴宿本來也沒放在心上,直到它忽然來了一句:
“嘤壞女人一點都不知道心疼鬼的……我為了幫你攔那個怪物可是犧牲了不少呢!你你你也沒給我說那個可怕的家夥也會來啊,幸好它們幾個打起來完全沒管我,不然我一定要被吃掉的啦!啊啊啊壞女人不講義氣,我講義氣,壞女人,壞……哎呦哎呦,我錯了,不要打鬼嘛……”
裴宿揪着它的後脖頸,黏糊糊的手感跟爛泥似的,她卻完全沒注意,隻是盯着它,問道:
“你說,‘那個可怕的東西’?哪個?”
“嗯?壞女人原來記性不好,就是我今天跟你講的,潛伏在你家附近的那個可怕的大家夥呀。”
綠東西拼命咕嘟着,想要掙紮,卻被裴宿的手鉗得緊緊的,隻能吊在她手裡生悶氣。
不過一聽她願意讓自己今天去她家裡玩,它就又高興了。
隻是……希望晚上的“熱鬧”,别吓到這個慫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