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嘛!你要多多體會世間美好,讓我瞧瞧你藏了什麼寶貝。”
成陽呲着個大牙,就要彎腰看元殊身旁的東西。含着笑的眼神瞬間浮起一絲寒意。
他繼續笑着問道:“你怎麼有閑情逸緻來養花養草。養就算了,你這麼寶貝登雲階,還讓草長在上面。”
說着就要伸手去摸,不料元殊擋住了成陽的手,“它自己長在這裡的。”
成陽看了看元殊的臉色,似乎在确定什麼東西。片刻後,他吊兒郎當地收回手,“逗你呢,你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東西,我怎麼會碰。”
他朝元殊不懷好意地眨了眨眼睛。元殊神色不耐,抿唇問道:“找我什麼事?”
成陽突然開始唉聲歎氣,“神母找你呢,似乎是為了你的記憶一事。”
他遠眺着凡間,似乎真的不再注意元殊的草。
元殊思索片刻後,“我去見她,”說完隻留給成陽一個背影,就在成陽看向那株長了花苞的草時,他突然轉過身,眼神凜然道:“别碰。”
成陽聽罷立即舉起雙手,“我不碰,一株草而已,我碰它作甚。再說了我馬上下凡去了。”
元殊盯了成陽好半晌,直盯得他渾身發毛才作罷。
直到成陽的靈力探不到元殊,他才放松下來,一屁股坐在元殊的位置上。
他右手環住那株綠葉滴翠,花苞待放的小草,眼裡意味不明。
“我找了你很久啊,姽婳。”
周圍寂靜無聲,成陽如釋重負地說了一句,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元殊讓成陽不要碰這株草,他暗道自己沒碰,隻是直接用仙術将草連根拔起,偷偷摸摸地帶回了自己的神殿而已。
散着五彩神光的琉璃盞被成陽藏在屏風後,隻施法将蓋子掀開,升騰而出的黑色魔氣驟然消散。
一顆暗紅的魔元小心翼翼的從琉璃盞中露出半邊來。
即使沒有人形,成陽也能察覺到她的害怕。
他笑了一聲,就是在聽到這聲笑聲後,魔元身上的暗光變成了瑩潤的紅光。
它大着膽子飛了出來,繞着成陽飛了好幾圈,直到成陽喊停,她才慢慢停在琉璃盞上方。
成陽失神地望着漂浮在半空的魔元,臉上絲毫沒有方才的嬉笑之意。
縱使他護着姽婳的魔元,到最後也隻留下來這殘缺不全的小小一顆。
他不清楚姽婳的來曆,根本沒有辦法去複原姽婳的魔元,更遑論姽婳的靈體早就與登雲階融為一體。他隻能将她一直藏在琉璃盞内。
成陽将身旁的靈草遞了過去,過了這麼久,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株靈草居然是姽婳血肉化作的一部分。
“真是可惜,元殊不知道,”成陽狀似惋惜地歎道,他将僅剩的一縷殘元送到那株草裡去,二者瞬間融為一體。
他心裡清楚姽婳不能繼續待在上界,這裡她不能長大,隻會日複一日地維持着靈草的樣子。
幽冥輪回之地,六界之外的陰司地府成了姽婳唯一的去處。
血紅的上空好似張着一張大嘴,将來來往往個不停的陰差鬼卒籠在其中。
忘川河裡的怨鬼此刻正擁着往河畔鬼哭狼嚎着,不知死活地伸出手要将岸邊的人勾下來。
烏黑的長發遮住姽婳的胸腹,她蜷着赤裸的身子,安靜地睡在成陽的懷裡。
成陽借附着魔元的靈草,用地府的魔氣煉化出姽婳的人形。
他将毫無意識的姽婳輕輕放在草叢上,又脫了自己的衣服,披在姽婳身上。
魔元殘缺不全,成陽并不清楚姽婳這樣醒來後會是什麼樣子,地府妖魔鬼怪衆多,姽婳隻能靠着這裡的魔氣滋養魔元。
她不能轉世投胎,但這陰間多的是死無所依的人,不會有人去探查她的來曆,更不會有人去為難這樣一個“孤魂野鬼”。
成陽蹲下身子,用手背碰了碰姽婳的手指,面前毫無意識的人突然動了動食指勾住成陽的拇指。
他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姽婳的頭發,俯身輕聲說道:“我偷了你,元殊隻怕要将我打進畜生道投胎去。”
裝完了委屈可伶,成陽替姽婳穿上衣服,“你可是天生地養的兇神,留給你一點退路,快快好過來吧。”
他聲音壓得很低,最後看了一眼姽婳後,便做賊心虛地将手從姽婳指尖脫開。
隻需将姽婳留在這裡,不過半刻鐘必然有巡邏的鬼差發現她。成陽冷着臉,一掌揮向忘川河裡嘶吼的冤魂,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仙氣飄然的神君眼神很深地望了一眼姽婳後,便消失不見,而地上渾然不覺的人繼續安然睡着。
烏黑的土地襯得她皮膚慘白。河裡沉寂的鬼魂又開始隐隐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