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魔族有消息一傳來,姽婳立刻就起身要回魔域。隻是沒想到的是元殊也會跟着她一起走。
她連句告别也沒說就要一個人上路,不防手腕被元殊一把捉住,邁出去的步子隻能急匆匆停下。
姽婳回頭看到了的欲言又止的元殊,她試着晃動鉗住自己手臂的大手,不曾想元殊語氣笃定地說道:
“放心吧,他們無事。”
不論什麼時候,若是元殊在身邊,姽婳總是更安心些,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這份安心從何而來。
她“嗯”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盯着元殊握住自己的手,她試探地轉動手腕随即反手堅定地回握。
黑色的土地上滿是凝成晶體的碎石沙礫,在魔域的橙光照耀下映出幽幽的光芒。
姽婳足底的砂礫被踩踏後發出“擦擦”的聲音,魔氣從地底升起,像燃燒過後的黑煙一般漂浮不定,它們停滞在地面,懸在姽婳膝蓋處。
魔域本就惡劣不堪,此刻映入眼簾的場面她倒覺得和紅玉給自己看的地府鬼道圖差不多。
元殊月白的衣袍與周圍的魔氣格格不入,神情莊凝肅穆,對于眼前瘟疫一般蔓延的魔氣難得露出防備之意。
踩着繡鞋的腳停在黑洞旁,姽婳低頭一望,黑砂石如同河流正源源不斷地朝着洞裡傾瀉而下。洞底湧動着濃厚的魔氣,不斷吸引着沙流滑入。
“他們在洞底,隻是這沙流實在古怪。”紅玉神情凝重說道。
姽婳想起第一次同魔氣争鬥的場景,她心裡防備,掌心蓄力後,一個帶着閃電的赤球瞬間撞上洞底的流沙。
隻聽“砰”的一聲,流沙四濺開來,洞底瞬間塵土飛揚。黑色的砂礫噼裡啪啦地彈射在周圍。
伴随着的是驟然消失的魔氣,就在姽婳以為魔氣終于不能再吞噬自己的法力時,洞底卻突然冒出一個比方才更大的閃電赤球來。
赤球不斷地膨脹,内部的閃電裹挾着粗粝的砂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衆人襲來。
“小心!”姽婳大聲喝道,紅玉一行人立刻散開,後撤幾步,卻仍被沙子糊了一臉。那沙子如岩漿般滾燙灼熱,痛得紅玉當時就甩手抖落下來。
強攻不可,姽婳帶着這個判斷飛身躍至空中。從上往下俯瞰時,地面宛如一個巨大的盤子,中間深深的陷了進去。
她雙手交叉在胸前,靈光大盛後狂風襲卷過來。姽婳毫不慌張,目光直直定在最中心處上。
頃刻間,所有的石頭砂礫全都亂了,在空中淩亂地飛作一團,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塵埃遮蔽陽光,将人的視線牢牢的鎖住,讓人繼續模糊下去。
狂風襲卷無數的砂石卷在天上,鋒利的邊緣滑過姽婳的臉頰,将她的側臉劃出一道道血痕。
她勉力支撐着暴怒的魔氣,節節敗退之際,身後攜着千鈞力量的清澈仙力猛地震蕩開來。
雜糅着紅與黑與白的怪物在空中不斷地扭動蠕動着,透過混亂渾濁的視線,姽婳對上了元殊的眼神。
兩人像是極有默契一般,同時注入了更多的靈力,兩股纏繞成風的一紅一白終于轟隆一聲将那股魔氣壓制下去。
坑底的魔氣瞬間消散開來,漫天的塵埃遮蔽住姽婳的視線,她徹底看不清他們的位置。
耳邊隻剩自己粗重的喘息,等了片刻後,視野才逐漸清明。
黑沙地的沉靜在姽婳腦海裡不斷地敲打着她的神經。她屏息凝神地望着徹底沒了動靜的坑底後,緩緩從空中落下。
塵埃消逝的坑底顯露出人影,紅玉驚叫一聲,呼道:“在這兒!”周圍駐守的魔兵蜂擁而上将奄奄一息的族人帶離坑底。
等所有人都上去後,姽婳将小豆子的妹妹抱了起來。兩人是最後離開的人,她強壓下心底的不安躁動朝外走去。
對上紅玉的視線時卻發現她一臉駭然地盯着自己的背後。
冰寒的森意順着腳下的黑砂石鑽進姽婳的骨縫裡,隻在瞬間,先前消失的魔氣全部卷到姽婳的腳底。
雙腳被牢牢束縛在坑底,姽婳動彈不得,周圍的流沙在此刻突然向朝她湧動起來。
看着懷裡豆子妹妹滿臉的淚水,姽婳狠了狠心,将她送進紅玉身旁。
誰是誘餌,誰是陷阱。這不知名的魔氣一開始就不是沖着那些無辜的族人而來,隻是設下了一個小小的陷阱誘她上鈎。
魔氣帶着淩厲狠辣的意味将姽婳周身的皮膚撕裂開。姽婳暗道自己倒黴,偏偏被這該死的東西盯上。
元殊靠靈力逼退魔氣,姽婳能靠什麼呢。隻要她采取任何攻勢,魔氣隻會将其當做營養肆意地暴漲壯大。
想到此她心底欲哭無淚,自己哪裡是個魔神,分明是個衰神。
遠處一個模糊的人影忽然閃現在自己身旁。鼻間除了自己身上的血腥氣,姽婳聞到了元殊身上的味道。
身上流出的血液變成一條條血線,繞着姽婳轉了幾圈,紮進坑底。
坑底的東西帶着地面震動着,血液在身體裡不斷地流失,姽婳的臉色迅速地衰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