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甯強不明所以地跟着柯景堯走到沒人的地方,不解的眼神對了上去。
待兩人聊了幾句後,他的眼神逐漸嚴肅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不僅僅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案,背後很有可能還形成了一條産業鍊?”
柯景堯點頭。
從墓園回去後,他翻了最近幾年的報案記錄,發現了一點異常。
多年前景勝區公安局曾經收到過兩起類似的報警案件,但是這兩起案件的結局都很耐人尋味。
其中一起案件,上午報的警,下午報案人便撤銷了報警記錄。而另一起案件雖然沒有被撤銷,但在當時因為各種原因進展頗少,到今天也一直是未決之案。
柯景堯翻了這起未被撤銷的案件的卷宗材料,發現當時的情況與阮明月的情況差不多,也是當時女生的男朋友報的案,并堅持稱是有人蓄意謀害了她的女朋友。
然後他又問了局裡當時負責這起案件的同事,同事說沒有别的原因,就是因為當時進展不下去了。
女生确實是被父母因為錢配了陰婚,但女生的死卻不是雙方父母直接動手的,而是背後另有專門的人動手。
但雙方都沒有人見過背後的人,金錢交易也是通過最原始的方式——現金,根本無從查證對方的賬戶信息。
當時的負責人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這背後也許是有人在操縱,他們想順着已有的線索繼續往下查,但一來沒有賬戶信息,二來通訊方式也已經是空号,顯然這個團體狡猾至極,警方竟然摸不到一點蹤迹。
因此到最後這個案子也隻能暫時擱置。
然後這麼多年,他們也沒再收到過這樣的報警記錄,因此即便是有心想要查證也确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直到前幾天,阮明月的事情引起柯景堯的關注。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背後涉及到的是一條專門的産業鍊,那事情可就非同小可了,方甯強神情嚴肅,認真征詢他的意見,“你覺得應該把這起案件上報?”
柯景堯搖頭。
根據這案件現在的情況,就算是上報也未必能批下來,雖然兩起案件看着大差不差,但這兩起案件到底有沒有關聯性還沒有比較有力的證據佐證,而且僅憑兩起案件,數量也達不到要求。
他隻是想看看這起案件能否有突破口,看看能不能引出來點什麼。
“不必,我隻是在想從他們兩家人身上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對其他案件也能有些幫助。”他道。
方甯強瞬間了然,接着他的話道:“明白,我這邊如果有什麼線索一定及時聯系你,一會兒我回去好好審審,我還就不信了,審不出來點什麼!”
兩人說完,方甯強便帶着一顆堅定的心走進了審訊室。
*
在被柯景堯提醒過之後,方甯強便不打算輕舉妄動,他擡手招來幾個自己隊裡的人,和他們交代了幾句,然後自己坐在觀察室,仔細的觀察着。
報案人羅俊傑的情緒已經稍稍穩定,但他對情況了解顯然不是很多,甚至對于自己女友的死因他也隻是猜測,來到公安局也正是為了查清楚這一點。
他的态度倒是相當配合,但無奈知道的确實有限。
方甯強又把目光看向其他人。
四個審訊室關着四個面色不一的人。
穿着比較闊氣的夫婦倆是剛才羅俊傑口中名叫蔡傑的一位男子的父母,蔡傑的資料已經送到他手上,方甯強翻了兩下,又合上。
蔡傑于四年前去世,去世時年二十五歲,死因是猝死,場所是瀾城市一家著名的酒吧。
蔡傑是兩人的獨子。
方甯強眼睛從屏幕中兩人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又想到剛才資料裡蔡傑從小到大上的各個學校,在心裡思考着什麼。
不一會兒他的視線移向另外兩個人。
另外兩個人顯然要緊張許多。
比起蔡傑父母來,這兩人手部動作要頻繁得多,眼神也躲躲閃閃的,面對警察的質問,兩人要麼哼哧哼哧半天說不出個什麼來,要麼就是顧左右而言他。
警察局裡這種嫌犯見的最多,畢竟大多數罪犯都是普通人,心裡防線相對較低,基本這種嫌犯問個幾輪下來就交待得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一開始阮明月的父母還奉守沉默是金的态度,不怎麼配合他們的工作,在故意晾了他們兩個小時後,問話的警察稍微施加了點壓力,兩人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
“我們就是想掙點兒彩禮錢,沒想着把明月害死呀!真的,警察同志你們要相信我們!天底下哪有父母會弄死自己的親生女兒的?沒有這個道理啊!而且明月也是同意了的......”
問話的警察險些翻了個白眼,對人的無恥程度又刷新了上限。
還掙點兒彩禮錢,明明就是直接賣了自己的女兒,說得冠冕堂皇的,呸,真讓人惡心!
對這樣的父母感到鄙夷,他們問話時便帶了情緒,“所以對方給了你們多少錢的彩禮?”
阮母嗫嚅道:“六十萬...”
阮父則仍舊一臉不知悔改的樣子,“也不多,就六十萬,連一套房的全款都拿不下,所以說生女兒——”
訊問阮父的年輕警察“咚”的一聲重重地敲在了桌子上,看着阮父的眼神像看着垃圾。
他真是沒想到,為人父母竟然能厚顔無恥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