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又嘿嘿一笑:“柳玉娘,你說你同喪家之犬有何區别?幾十歲的老娘們,躲在屋裡不出來。靠一個毛頭小子撐場面,真是丢盡了臉,不如死了幹淨!”
他話音剛落,院中突然噼裡啪啦一連串兵器碰撞聲響起,然後殷越離漠然道:“老怪物,你是隻剩一張嘴了嗎?”
話音未落,兵刀又起,應是面具人大怒,兩人又纏鬥到了一起。
雲時安聽殷越離說話時氣息穩定,料他暫時無恙,心中暫且安定下來。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在小草耳邊說:“阿草,你阿兄正在外面降妖除魔,咱們萬萬不可驚擾到他,不然明日你就見不到他啦!還有啊,你若是開了口,被阿兄聽到你就在這間屋子裡,他豈不是會分神?如此一來,你阿兄就會被妖怪抓走了。你千萬不能說話,明白嗎?“
小草瞅了瞅牆上的那支箭,遲疑地點了點頭。
雲時安繼續說道:“阿草放心,你阿兄武功好,隻要咱們不出去,那些人傷不了他。”
小草好像恢複了一些神智,認真地說:“仙女姐姐,阿兄還在,阿兄沒死,小草不怕。小草聽仙女姐姐的,一定要把阿兄帶回來,到時候,阿祖看了一定會很高興。”
這話一說完,雲時安腳下一踉跄,心下想道:我這麼騙她,明日她要是知道阿兄和阿祖都死了,可怎麼辦?
但現在也沒辦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
暗道裡很黑,所幸她身上還有個火折子,經過昨夜的大雨,居然還能用,這番正好派上用場。
兩人一前一後也不說話,就着微弱的火光,摸索着往前走。
暗道離地有一丈左右的高度,裡面并不潮濕。雲時安走在前面探路,這裡面實在是太黑,她瞅了瞅小草,小草五感失了三感,又被她牽着,心裡當她是神仙姐姐,臉上并無害怕的神色。
如此一來,她也沒那麼害怕了。若是她一個人,膽子再大她也不敢往前走。
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壯膽。好在走了一段,裡面除了有些悶熱,迎面并沒有什麼異味傳來,想來不會有什麼野獸。如此甚好甚好,否則要是再遇到昨夜叢林中那樣的毒蛇,她就頭皮發麻。
甬道挖的還挺寬,能容兩個人并排着走。雲時安留意到路面是平的,可惜走起來不知道方向。她往回看,已經看不見來時的土階,想來這下面還是有拐彎的,隻是不知會通往哪裡。
她想起殷越離說有人會接應,會是誰呢?廂房有密道,那間主屋說不定也有密道……
應钺和左律說不定早就走了。
她突然停下來,走在她後面的小草沒防備,一不留神撞上她。
方才情況緊急,她并沒有深想,此刻在這黝黑的甬道裡一琢磨,才覺得隐隐有些不對勁。
昨日她遇見他們三人時,殷越離并未在城門衛兵面前現身。她記得城門的衛兵一開始根本不認得應钺和左律,一直到左律拿出一塊牌子,那些人才恍然大悟,連忙跪下。
若是青州參軍,必定每日參與巡城,負責城中防衛守固,城門的守衛怎可能不認識他們!
這隻能說明,他們三人根本就不是什麼青州參軍!
從衛兵的态度可看出,他們三人定是官府中人不假,也許是從别處來的。她記得當衛兵正要說出他們的身份時,應钺阻止了衛兵。這說明他們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們不想讓人知道行蹤,所以才會落足在林小草的家中。青州的官府并不知他們三人的存在,既然不知存在,自然談不上調派人手。
那他們會有什麼幫手?林阿伯死了并未驚動官府,他和衛律去的地方,一定是一個官府的人不能輕易涉足的地方。
還有那些黑衣蒙面人,那個面具人自稱本座,他的手下訓練有序,備有彎刀和弓弩,不像普通人。他們以前認識柳玉娘,柳玉娘沒有路引……
那面具人穿的衣服,和殷越離他們不同,頭發裝束也略有不同。難道他們不是青州人,不是大唐人?
他們是外邦人?這些人口中提到的圖又是什麼呢?
雲時安腦子中充滿了數不清的疑問。而這些隻有一個人能解答,就是殷越離。
如果那間主屋中也有暗道,應钺和左律已經離開了。而殷越離在院子裡拖延時間,他提前讓左律放出消息,又大費周章地演一出戲,拿她當做柳玉娘做誘餌,放出那勞什子圖在她和他自己身上。
他把危險引到自己身上,是為了讓應钺和左律把圖送出去,他在那院中故意隐瞞實力拖延時間,不是他打不過那些人,而是他要給應钺和左律争取更多的時間。
他們謀取的那張圖一定很重要。
那這樣一來,她的包袱絕不可能在應钺和左律身上,一定還在林家!
可惡!這個殷越離實在是太可惡!
騙的她團團轉,這個暗道通往的地方必定不是什麼好地方。十有八九是什麼官府的暗棧。
而他自己,則會算準時機,等她和小草被人控制住之後,自己一個人離開去跟應钺左律彙合。
呵呵,真是算的一手好計謀!
她若是就這麼糊裡糊塗地走了,日後不知上哪裡去找他。她必須回去,拿回她自己的包袱,然後離這些人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