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二人霎時震住,茫然不解這怒氣何從。
劉長庸急忙招呼侍從過來包紮,結合前後脈絡再三回想所談之事,‘妖妃想以此物獻媚固寵,引誘聖上貪歡,得知侍春蠱被調包,妖妃大怒,賜死接應使臣及無辜宮女四人……’燕公子必是思至此處疾惡如仇,認為妖妃該誅。
李修臣莫名心虛,一個寒顫向後退了退,都說居高位者喜怒無常,看來是真的。強忍頭皮發麻,巴結道:“燕公子可是醉了?府衙備有上好客房,稍後挑兩個伶俐些的丫頭,伺候您早些歇下可好?”
沈毅之冷眸睨向他,正要提及此事,他倒先開口了,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好啊!燕某正欲多住些時日。”
“如此,我也搬來府衙同住,辦案上堂更加方便。”劉長庸自覺此番安排再好不過。
李修臣隐隐察覺燕公子似是另有深意,咧了咧嘴,臉上笑容略顯僵硬:“小小府衙蓬荜生輝,榮幸之至。”
沈毅之神情蓄着淡淡揶揄,啞然失笑:“哈哈哈。”并指懸在李修臣眼前。
李修臣思緒混亂,脊梁骨竄起寒意,完全猜不透這燕公子又欲何為。每每與他談話,總會生出他早已洞悉一切的錯覺。
“李大人的酒,還未喝呢?”
掂量壇子裡沉甸甸的酒,李修臣本已是喝多了,全倚着驚虛後怕吊到現在,再喝下去必然不省人事,深吸一口氣,悶頭豪飲起來。不消片刻便爛醉如泥昏天黑地,隐約聽見燕公子吩咐。
“劉長庸,趁着滿堂賓客聚集,勞你攜衆人親自送李大人回新房,賀他,新婚之喜。”
新房中,林千嬌早掀了蓋頭,陪嫁丫鬟進進出出打探了一番又一番,隻知宴席吃到一半,欽差大人發了官威,好些親戚、結交者頗有說詞。而李修臣亦未把她放在眼裡,任由着旁人胡鬧,這可是她林千嬌的婚宴,竟敢叫她丢了大臉面,如何也平不下怒氣,正欲摔桌子砸碗,一片喧鬧聲襲來。
*
翌日。
陽光灑在青石闆鋪就的地面微微泛起光澤。
一盆水重重潑去,幾縷熱氣袅袅,須臾消散。
屋内傳來嗔怒聲:“不長眼的東西,毛手毛腳,如蘭不在你們是連頭也不會梳了?這梳的是什麼,拆了拆了,照往常樣式梳。”
“夫人,您與李大人已成婚,這發髻樣式與從前是要有所不同。”丫鬟小心翼翼解釋。
林千嬌自然知曉為人婦當盤發,可望着銅鏡裡的人兒,又莫名不甘,心中雜念紛紛,蠢蠢欲動,長長歎出一口氣,不由得作罷,咬牙問:“他竟還未醒?”
已是日上三竿,從昨夜李修臣被衆人擡回來到現在,隻知道一動不動的躺着。
“大人新婚之喜自然高興,許是醉的太狠,奴婢已吩咐廚房熬了醒酒湯,這會子便去取。”丫鬟神色略有懼意。
“去罷。”林千嬌胸脯起伏,側目望向門口,正見一翠色身影行來。
身着翠色薄裙的丫鬟正欲湊近說些什麼,餘光驟然瞥見已穿戴整齊的李修臣。
林千嬌轉身,見李修臣身着官服,強壓下心中不悅,急聲道:“夫君新婚第一日,父親不是準你告假了嗎?”
“實在抱歉,昨夜我喝多了,着官服,是準備去拜見欽差大人和燕公子,夫人可要同去?”李修臣語态溫和。
聽聞燕公子,林千嬌的心仿是被什麼撓了一下,她自然想去,可不想和李修臣一起去,心中生出一絲愧意,聲音柔了幾分:“昨夜等夫君等的太晚,有些染了風寒,請夫君務必轉告燕公子,欽差大人,改日妾身康健,再親去。”
李修臣笑容溫煦,本欲再誇贊幾句,望見屋外貼身小厮有意在門口晃了晃,隻道了好便匆匆離去。
行過後院遊廊,環顧四下無人,小厮這才遞上信函:“禀大人,數次核實,帝都雖遍布權貴,卻并沒有什麼姓燕的世族,甚至無人聽聞過他。”
李修臣斂起陰笑,瞥了小厮一眼:“遇匪之事查的如何?”
“縣城周遭據點,都是跟大人打點過的,未打點的早被端了山寨,遇匪之事,是有人蓄意為之。”
李修臣微微斂目,輕揉着太陽穴,示意小厮行近些,低頭一番耳語後小厮健步離去。
李修臣走後,身着翠色薄裙的丫鬟趕忙伏低身子,湊到林千嬌跟前聲情并茂道:“小姐果然猜的不錯,姑爺他真的,在外頭養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