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大的簍子被捅出來,竊竊私語聲已有,應亦骛隻覺頭皮發麻、清恧欲死,回想起種種舊事,更是恨不得在此挑根柱子便直接撞死,還勉強能落得一個清白,故而站起身便要離開,卻不想程蕭疏立刻上前将他拉住。
應亦骛毫不猶豫試圖抽手:“程五,你簡直卑鄙。”
程蕭疏不放,他的手便抽離不開,應亦骛費力掙紮,氣得頭腦發暈:“無恥小人!你放開我!”
程蕭疏還是未有任何動作,卻隻聽得有好事之人小聲拱火道:“莫不是因為這兩句詩越過了喬煊柳,才叫他這樣诋——”
“慎言!此等小人不比喬兄半分!”偏偏應亦骛極其厭惡有人貶低喬煊柳,又正在氣頭上,當即打斷答道。
不想這句話後,抓住他手臂的力道驟然收緊,而應亦骛還未曾反應過來,便被大力帶着離開,他抗拒不得,也無法停留,隻剩下目瞪口呆的衆人和大驚失措的梁盼燭。
——
程蕭疏步子極快,不知道将他帶到了何處,應亦骛心中已經冷靜下來,可半邊依舊羞愧憤怒,半邊卻懊惱糾結。
他今日當着這樣多的人的面揭穿了程五,讓他顔面盡失,這回可謂是将人得罪透了,往後不知道他會怎樣報複,他現下又将自己帶出來,會不會已經怒上心頭,立刻就要像那日在亭中揍谷淨濯那般對他?
程蕭疏停下步伐,松開他手回頭看向他。
完了。
應亦骛看他面無表情,心裡隻道完了,完了,程五今日定會揍他了。
但他依舊鄙夷這般沽名釣譽之徒,抓着程蕭疏的手臂也要将自己的手拿出,不想程蕭疏反而将他另一隻手也捉住,不得不四目相對間,應亦骛隻覺死期已近。
程蕭疏看着他微微發抖的手,問:“你就這樣厭惡我?”這樣緊張、害怕,甚至于厭惡?不比喬煊柳半分?
應亦骛别過臉,“你自己做的事,你說呢?”
程蕭疏再沒說話,可應亦骛心中不斷打鼓。
他很怕疼。僅僅是罰跪他都能疼好久,若不是在外人面前必須忍着,他真怕自己流下淚來。明日這事定會傳遍全豳都,程五眼下恐怕恨死他了,他又那樣厲害,那樣容易發瘋,會不會把自己揍死?
況且這裡是壽德長公主府,不會有人來救他,他就算在這裡死了也不會有人理他。
隻是這樣的猜想,就已經讓應亦骛深深陷進恐慌,程五依舊抓着他的手,他無法動彈,可是在向上望去時,他忽然發覺到一絲生機。
程五喜歡他。是……有這一點,他還有希望,也不會挨打,更不會死。
應亦骛踮起腳,驚慌着且讨好地貼近程蕭疏,而後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猝不及防的動作來臨時,程蕭疏倏然呆愣。
外面的風雪聲都很清晰,忽然感受到的柔軟、靠近的溫熱呼吸也是清晰的。他甚至能聞到他袍上的淡淡梅香。
這是什麼?親近?親密……
而應亦骛已經緩緩退開,在他因此放松的一瞬,立刻抽出自己的手趁機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