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末時,褚修澤便差人來給谷淨濯回了話,告訴他事已辦妥,無需擔心。
此人是他祖父的門生,雖聲名不顯,但因其辦事可靠,谷淨濯也的确沒有再為此事擔憂。他捧着《南城詩集》讀了幾句,又覺得不對勁,沉思片刻後喚來小厮:“你去見一見承衍書院的副山長,給他些好處,叫他為應三安排個好缺謀生,待應三身份取消後便立刻請他去京郊任職,不準他再回豳都。”
谷淨濯不耐煩地補充:“此事必須辦好。”
小厮領了差事便下去了,谷淨濯卻再也讀不進那本《南城詩集》。待消息傳出後,喬煊柳應該不會想到是他所做,可若他知道了,會怎麼看自己?
正舉棋不定間,宮中忽然來了人。
“皇後娘娘許久未見家中小輩,很是思念,特召谷公子進宮叙話。”
既是姑母想他,那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谷淨濯隻得暫且将此事放下,風風火火地進了宮。
皇後谷洲雅與當今聖上乃是少年夫妻,一路相扶至今,帝後關系很是融洽。隻是紅顔易老,面上歲月痕迹難以遮掩,帝王坐擁九州,新歡又數不勝數,故而正宮之中,還是有些冷清。
“姑母召我何事。”谷淨濯是谷家當今唯一一個小輩,很受寵愛,他在皇後面前也不畏怯:“總不能是查我功課罷?”
皇後笑,模樣算不上太精神,恹恹欲睡:“你這般大的孩子,若還要姑母查功課,也不知羞不羞。”
谷淨濯自然完全不在意:“沒法,誰叫姑母對我最好了?但實話實說,姑母要問經論我可答不上,詩詞倒能答上許多。”
終于碰上正題,皇後不緊不慢地飲下宮女遞來的湯藥:“你父親也同我提過,你對詩詞很是癡迷。”
這話中意思明顯,明眼人都知道,他哪裡是癡迷詩詞,而是……谷淨濯終于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雙耳滾燙:“姑母。”
“兒孫自有兒孫福,本來姑母不該管這麼多,但本宮對你這孩子實在不放心。”皇後幽幽一歎:“你用的法子倒不算差,隻是終究纰漏太多。幸而沒有選錯人,褚修澤辦事踏實,還曉得辦事前來同本宮禀報。”
他們這些勳貴子弟無時無刻不需要家族保駕護航,故而谷淨濯也不為皇後知曉此事而惱怒或稀奇,“纰漏又如何?應家難不成還敢深究?”
再說這應三祖上本就非良民,他隻不過是叫褚修澤推了一代而已,并未讓應三逃出三代之中。
“但那應三明知自己祖上并非良民,還瞞而不報參加科舉,乃是欺君之罪,隻是取消其資格未免太過寬宥。”皇後見他所思簡單,隻得推他一推。
谷淨濯疑惑這話:“底下人是否給姑母報錯了?應三不知此事啊,他都是看了卷軸才明白的。”
“他是否知曉,不過是文書記錄中的寥寥數字而已,淨濯,你須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皇後不過說會兒話便乏了,閉目養神:“你此時收手,倘若日後應三再得勢知曉此事,你猜他會如何?”
谷靜濯搖頭:“應三因着祖籍的緣故,已然不能入仕,何來得勢?”
“他既能考中貢生,便足以得見其人并非無用,你可莫要輕看任何人。”皇後無奈:“此事你不要再插手,姑母已為你安排妥當。”
谷靜濯也未曾料到事态會如此發展,面色驟然一變。想來褚修澤早已按照皇後的吩咐去做了,那喬煊柳得知後會不會恨他?急忙嘗試挽回:“可欺君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