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璎，你怎麼了？”

“你為何不願意跟我走？”

趙玉梳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我且問你，你為何突然來此要帶我走？”

“我救自己喜歡的人，要何理由？難不成你還想繼續留在這裡當陸浣雲的俘虜，你别以為她現在不對你怎麼樣就是放過你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難道還真信她？”

“我不是信陸浣雲，當初我願意留在這裡是為了京城百姓，是權宜之計，我現在留在這裡，你知道的，我在等我丈夫來，等他來這裡接我。”

謝遊之聽懂了，趙玉梳在等自己的丈夫，不是他。

“可救你的人是我。”

“嗯，我知道。”

“所以你要記得這一次是我救得你，趙玉梳，你得記得。”

“哼，你之前不是說了，不會挾恩圖報，這會子就忘了？”

“我……我……”

謝遊之嘴笨，他希望趙玉梳能将他記在心裡，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也可以，但他的行為又好像是挾恩圖報，他活生生地成了一個小人。

趙玉梳笑了：“我逗你呢，我再不濟，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了。”

謝遊之也笑了：“嘿嘿，璎璎，那咱們說好了，等下輩子，我要是還能遇見你，到時候，你别嫁給蕭子羨了，嫁給我，好不好？”

趙玉梳沒答應他，畢竟這種承諾實在太沉重了，她如果給不了，就不想輕易許諾，那樣對他們來說都是負擔，她也不想謝遊之整日沉溺于虛無缥缈的所謂“下輩子”。

趙玉梳搖搖頭，表示拒絕：“哪有什麼下輩子。”

謝遊之不開心了：“就算是說些哄我的話，也不行麼。”

“那你信不信，上輩子，我們的關系不一般，我還給你懷過孩子呢。”

謝遊之被她的話吓到了：“璎璎，你就算是跟我開玩笑，也不至于犧牲這麼大吧，我就不信你願意懷我的孩子，你要是願意，我準得飛到天上去。”

趙玉梳被他逗得輕笑了兩聲。

“好啦，我不與你開玩笑了，謝六郎，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有下輩子，我如今，已經借了一次天運了，人總不能太貪心，永遠覺得會有下輩子。”

“璎璎，你現在說話的語氣一點不像你現在的歲數，怎麼跟個四十多歲的老婦人一樣。”

趙玉梳低下頭：“我也許是活的太久了吧。”

“呃……你别瞎想了，我就是随口一說，逗你的，你雖然早已嫁作人婦，但還未生養，無論是氣色還是神韻，都是少女模樣。”

謝遊之扶了一下馬鞍，“快走吧，别耽擱了。”

“就一匹馬？連馬車都沒有？咱們兩個共騎一匹馬嗎？”

“璎璎，我知道你是公主，身嬌肉貴的，可現在京城這般光景，我一時也弄不來什麼馬車，反正你也會騎馬，就别嫌棄了。”

“那我也不騎。”

“那……我……”

謝遊之漲紅了臉，趙玉梳就是不聽他的話，這讓他無所适從。

“遊之，我知道你一直不明白，我為何喜歡蕭子羨，可能在你眼裡，他木讷又乏味，而你與我年少相識，我怎麼都不可能喜歡他。”

謝遊之不明白趙玉梳為何突然提起這些，他便隻能順着她往下說。

“我……我一開始也想不明白，不過，可能也許……喜歡一個人總是沒有道理的，你認識我久了，自然就沒有新鮮感了呗。”

“你說的倒有些道理，我一開始也找不出理由，若是硬要找一個理由的話，大概是因為，我一直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他？噗——”謝遊之狂笑不止：“璎璎，你可别逗我了，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怎麼成為他啊，難不成你還想當女将軍？”

“蕭子羨這個人，總是一腔孤勇，他明明什麼都明白，他明白為大齊打仗會變成眼中釘，但他還是勇往直前，他不是糊塗，而是心中有未竟之事，他閑不下來，總想做些有意義的事，不管是為小家，還是為大家，我就是喜歡他這個樣子，無論做什麼都很認真。”

“我呀，大概是壞女人當久了，我總是很向往他那樣純粹的人，他為了大齊沖鋒陷陣不是隻為了我，如果沒有我，他也會那樣做。”

“謝遊之，雖然這話由我說出口有些不合時宜，可我就是這麼認為的，我喜歡心裡有我的男人，但他不能心裡隻有我，否則我會瞧不上他，我很感激你事事都能先想着我，但我這個女人就是這麼不識好歹，你日後……”趙玉梳頓了一下，改口說道：“你下輩子一定要遇見一個很愛你的女子，别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你啊，真是個擰巴的女人。”

謝遊之此刻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靜。

猶記得趙玉梳及笄的時候，與他提起過喜歡姓蕭的男人，他當時火冒三丈，沖動易怒，如今時過境遷，他好像也變了，變得能平靜地去接受許多事情，接受趙玉梳就是不那麼愛他的事實。

世間何來許多的為什麼，有些人也許就是緣分沒到，無法兩情相悅，他現在也釋然了。

“所以，我現在不能走，你之所以這麼急着要帶我離開，是子羨往京城這邊來了嗎？他現在在哪？”

謝遊之身心放松，長歎一口氣，整個人靠在馬匹上，雙手疊于胸前，望着無邊黑夜，喃喃道：“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