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她聽到窗戶那邊有響動,機敏的她再度警覺,朝窗戶喊了一聲:“誰?”
還沒等她看清來人是誰,那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就這樣絲滑地從窗戶翻了進來,落地。
此人的面容她何其熟悉,是她那“耳聰目明”的丈夫,蕭子羨。
趙玉梳從神經緊繃的狀态放松下來,每每有蕭子羨在,她就總覺得有安全感。
但此時,她又有些生氣。
蕭裕此時穿着侍從的衣服,鞋底和衣角都沾了雨水,濕漉漉的,冒雨前來,何其狼狽。
可以想見,他一個被禁足的人來見她這個同被禁足的人是需要花上一番力氣的,雖身着粗布麻衣,卻難掩他身上久經沙場的殺氣,這還是在趙玉梳面前,所以他收斂了些。
“大半夜的,穿成這樣,來爬我的窗,驸馬何時做得如此小人行徑的事,也不怕叫别人看見。”
“隻要是能見你,多小人行徑的事我也做得。”蕭裕洋洋自得道。
“德行,這難道是什麼榮耀嗎?你可仔細着,若是被我父皇知道了去,你就不怕他再次龍顔大怒。”
蕭裕走過來:“連阻止和親這種事我都做得出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就算陛下知道了,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被禁足就是做做樣子罷了,或者說讓趙寅消氣,趙寅眼前的一堆麻煩事已經被解決了,他無非擔心的就是大齊的顔面和自己的顔面,蕭裕都同他說了應對之策,叫他心安,話說回來,畢竟出了這麼大的事,若是不給他們一點實質性的懲罰,趙寅的君威也挂不住。
蕭裕一把從背後抱住了趙玉梳。
他漏液冒雨前來,自然不想無功而返,他的目的自然是來與趙玉梳溫存的。
可趙玉梳緊皺眉頭,用全力掙脫了他的束縛。
“你可别把我的衣服弄濕了,你的衣服還在滴水呢,别靠過來。”
蕭裕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是挺濕的,他來的匆忙,誰知路上竟下起了雨,他本來就是禁足時偷偷溜出來的,準備不全,沒帶傘,便隻能硬着頭皮來了,所幸他身體強壯,淋點雨沒事的。
他知道趙玉梳最是喜愛清爽幹淨。
“為夫來的匆忙,娘子莫怪,我這就去沐浴更衣,娘子稍等片刻。”
蕭裕轉頭就要走,趙玉梳叫住了他:“你回來,你瘋了,咱們可都被禁足着呢,你當真要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嗎。”
蕭裕不以為然:“娘子,你就是太小心了,這裡不是藏春宮,是公主府,放眼外頭,可都是咱們的人。”
“你先别去更衣了,我有話同你說。”
蕭裕嘴角扯着笑。
看吧,不止他思念着她,他的娘子對他也是思念得緊呢,偏偏她不好意思說,還要裝出一副對他不冷不淡的樣子來,這女人真是。
“蕭子羨,今日在父皇面前,我總算是見識了你是如何的伶牙俐齒,既然你這麼能說會道,那這些話,在我第一次與父皇争吵的時候,你為何緘口不言?”
“啊?”蕭裕沒想到趙玉梳會問這個,他一愣,有些似笑非笑道:“璎璎,你這話問的,你上次跟陛下吵得劍拔弩張,面紅耳赤,我如何能說得上話,那個時候,我也沒想那麼多啊。”
“是,你沒想那麼多,你當然不用想那麼多了,因為那個時候闆上釘釘要去和親的不是我,是我姐姐,她于你而言可有可無,你自然不願意為她沖鋒陷陣,針不紮在自己身上,人是不知道疼的,是也不是?”
蕭裕被問的思緒煩亂,憑着男女的思維差異,他實在無法理解趙玉梳的腦回路。
在他眼裡,事情被平安解決就可以了,為何非要去追究他到底是因為誰沖鋒陷陣呢,若世間所有事都要掰扯的如此清楚明白,那這日子就不必過了。
人呐,難得糊塗。
“璎璎,你就為這事跟我生氣嗎,我到底為了誰這個重要嗎,現在不是皆大歡喜了?你姐姐也不用去和親了,事況已經遂了你的意了,你應該安心才是。”
“安心?我現在是安心了,可這件事,我每每想來,都一陣後怕。若是我沒有铤而走險替她和親呢,若是那和親車隊裡坐着的真是我姐姐呢,你會如何?到時候,你定是不會管的,知道去和親的人是我,你是車隊也敢攔了,龍顔也敢觸怒了,之前在我父皇那裡你一句話不說,置身事外,今日卻能在我父皇面前侃侃而談,将他心中的擔憂盡數解決,又維護了大齊的顔面,你思慮周詳,做事滴水不漏,與往日判若兩人,可見,人若是自己有了麻煩事,便猶如智多星轉世,什麼都能做了。”
“璎璎……”
“蕭子羨,這各中道理我不是不明白,我可以理解你與我姐姐沒有那麼親密,所以你無法為她豁的出去,可是啊,子羨,我就是心裡難受,我心裡難受……”
“璎璎,你動情至此,那我也與你說些掏心窩子的話。你從打算去和親開始,再到同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你可有想過放棄自己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