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坐到了一旁,她身邊的嬷嬷将陸浣雲扶了起來,道:“姑娘稍安勿躁,夫人既來了,那自然是有辦法,那朝華公主再尊貴,終歸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姑娘可别自己亂了陣腳。”
萬氏冷着臉,呵斥道:“砸呀,你怎麼不砸了,你大可以不局限于這麼一個屋子,你現在就可以沖出去,看看整個陸家上下有多少瓷器供你撒氣!你也可以直接就這麼跑到蕭家去,哭着喊着叫蕭二郎非你不娶!你可敢?”
“阿娘,女兒……女兒隻是一時氣急……”
女子多敏感,陸浣雲也不例外,就算沒有皇帝指婚,之前上元節那天,她等了蕭裕一晚上卻等不到人,她已經感覺到了蕭裕對她的冷淡,她總是患得患失,覺得蕭子羨抓不住,離自己越來越遠。
上次宮宴,她不喜歡熱鬧,便稱病沒去,誰知道後來,隐約聽幾個閨中的小姐妹閑話家常,說宴會上衆目睽睽之下,那六公主的貼身物從蕭裕的身上掉了出來,當時她便留了一個心眼。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指婚,陸浣雲真怕蕭子羨是真的跟那公主有什麼,頭腦一熱,一口答應。
萬氏訓誡道:“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性子還是這麼急躁,一點就炸,簡直丢我陸家的臉,你靜下心來好好想想,隻不過是指婚而已,還沒成婚呢,一切都可以有變數,事在人為。”
陸浣雲擦了擦眼角的淚,聽母親的話,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阿娘,你的意思是……”
萬氏握了握陸浣雲的皓腕,保證道:“你放心,有阿娘在呢,蕭二郎是你的郎君,誰也搶不走,趕緊把眼淚擦擦,明日,換一副妝容,再換件衣服,随我入宮,咱們找你姑母去。”
陸浣雲乖巧點點頭。
萬氏口中的所謂姑母,便是如今後宮中最受寵愛的陸貴妃,皇帝這幾年對她很是喜愛,便特許她的親人可以随時入宮探望,盡享天倫之樂。
天倫之樂還沒享呢,需要她幫忙的事卻來了。
翌日,萬氏和陸浣雲早早來了陸貴妃所居的攬月宮,陸貴妃素來與自己長嫂感情好,知嫂嫂和侄女要來,吩咐宮女點上最好的檀香,又準備了上好的龍井。
陸浣雲一進攬月宮,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進陸貴妃懷裡,泣聲連連,道:“求姑母憐惜,助我一次!”
陸朝雲不明所以,看了看萬氏,發問:“這是怎麼了?”
萬氏沒即刻說話,卻看了看攬月宮内的宮人們,陸朝雲察覺到了萬氏的目光,心下了然,沖着宮内的所有宮人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宮人們齊聲道:“是。”
待宮人們離開後,又指了指身旁的貼身宮女道:“憐兒是我的心腹,嫂嫂大可放心。”
然後,又對着哭成淚人的侄女道:“快别哭了,你有什麼事,盡管給姑母說來,姑母定會為你做主的。”
陸朝雲的話,無疑給陸浣雲吃了一粒定心丸,讓她暫時放心下來。
陸朝雲吩咐貼身侍女為陸浣雲搬來了一把椅子,叫她坐下,整理一下儀容。
萬氏道:“小姑,你可知道,近日陛下為六公主賜婚的事?”
“聽說過一些,這是喜事呢。”
雖然她與皇後素來不和,但那個丫頭平日裡對她還算恭敬,左右不過是一個公主,也無法與她的兒子争皇位,她從未放在心上,一個丫頭片子罷了。
陛下現下嫁出去的女兒屈指可數,她作為嫔妃,自然算作是喜事。
陸朝雲又瞅了一眼剛剛哭得梨花帶雨的外甥女,憑着自己的聰慧,驚道:“難不成……”
萬氏接道:“妹妹所猜沒錯,陛下為六公主指的驸馬,便是那蕭家二郎。”
陸朝雲作為姨母,自然知道,自己的侄女早已鐘情蕭二郎多年,已然将他看作了自己的郎君。
陛下指婚聖旨一下,于她自然是萬念俱灰。
她此前隻知道陛下為六公主指了婚,并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如此一來,此事當真棘手。
陸浣雲恹恹道:“我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要不然,自然不會打攪遠在宮中的姑母,我心痛難當,恨不得……恨不得一條白绫了結了自己。”
“你這傻丫頭,胡說些什麼,你才十六,女子大好年華,何以為了一個男子就玉減香消?”
說着,陸朝雲拿起帕子接着為她擦眼淚。
萬氏又道:“妹妹,我今日來,還望妹妹切莫煩悶,此事,若是妹妹能說上幾句話是最好的,如果最後不成,我亦不會怪罪妹妹就是了,還望妹妹能幫姐姐這個忙,就算是為了浣雲的終生幸福。”
“嫂嫂此行的來意,我已知曉,嫂嫂放心吧,涉及到浣雲的終身大事,我必義不容辭。”
陸浣雲大喜,謝道:“若是日後我能與自己的如意郎君修成正果,我必不忘姑母今日的大恩大德,來日必當報答。”
“好孩子,你的事情,姑母自當放在心上。”
陸朝雲答應幫忙,萬氏也放下心了,她覺得,以陸朝雲的受寵程度,這件事并不難辦,蕭裕又不是跟六公主私定終身了,隻要不是要死要活非她不娶,事情還是有餘地的,不過是換一個驸馬而已。
萬氏覺得自己看人還是準的,蕭裕并沒有表面上那麼聽話,雖然他對着蕭續唯命是從,但他這個人還是有自己的尊嚴和主意的,一個孝子,他怎會接受一個讓自己父母時常去跪拜的妻子呢?這是絕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