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氣組成的風暴刮了一整晚，随後在某一刻，黑夜忽然猛地跳到白晝，一點過度都沒有，濃郁的怨氣和呼嘯的狂風都在瞬間散去，仿佛從未存在過。

怨氣潮來得快，去得更快，君辭放眼望去，看到遠處半空中掉下好幾隻鬼物，都是從其他地方被吹來的，兩人過去一看，其中大多數是鬼煞，有少數已經被怨氣浸染成鬼靈。

燕雲朔正想把這些鬼物全都了結，刀鋒挂上鬼物脖子的時候，忽然停住，轉頭看向君辭：“要不還是超度了？”

之前情況緊急，遇到怨鬼兩人都是直接動手，但昨晚發現這些怨鬼都是不可抗力之下被迫轉化，死了以後還沒來得及為禍人間，燕雲朔覺得，還可以拯救一下。

君辭看着燕雲朔拎着的類人物體，指尖飛出一點缥缈的靈火。

淨靈之力收去攻擊性，淨化力也比一般靈力強得多，一朵指甲蓋大小的靈火沒入那鬼物眉心，沒一會兒就将它體内的怨氣燒幹淨，而沒有傷及半分魂體。

剛剛還将脖子扭轉一百八十度試圖去咬燕雲朔手腕的鬼物慢慢安靜下來，猙獰的表情逐漸平靜，最後化為一片茫然。

“你好。”燕雲朔拎着它抖了抖，“會說話嗎？”

鬼物被他抖得左右晃動，過了好幾秒才慢吞吞地偏過頭，眼眶呆呆愣愣地對着他。

“白鬼哪會說話。”君辭在他小臂上拍了一巴掌，讓他把這小鬼放下，“再搖它要散架了。”

燕雲朔把鬼物輕輕放回到地上，君辭已經轉頭去超度其他鬼了。

超度這一套燕雲朔也學過，隻是他出手要比君辭慢一些，幫着他哼哧哼哧将鬼物都淨化完，兩人看着面前十幾隻白鬼，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燕雲朔：“如果每天晚上都有怨潮的話，它們今晚豈不是還得被刮進血海？”

現在被超度也沒用，早晚還得怨氣纏身。

兩人對視一陣，君辭看懂了燕雲朔的意思，雖然覺得麻煩，但最終還是沒有反對：“好吧。”

于是，片刻後，燕雲朔牽着一連串小鬼上路了。

這些鬼物被他拿繩索系在一起，長長的排成一串，雖然傻不愣登，但勝在聽話，燕雲朔禦空而飛，身後的鬼物就跟着他飄，遠遠看去，就像一串長龍風筝。

君辭禦劍跟在一旁，看着燕雲朔忽上忽下，忽然加速又忽然停下，一群白鬼就跟着他上蹿下跳，覺得他可能真是把這些鬼物當風筝放了。

禦空的速度比步行要快很多，兩人昨日走了一天都沒有遇上一隻鬼物，今天卻要熱鬧得多，一路上撿到好幾隻鬼。

于是，燕雲朔的風筝又變長好幾節。

在飛到中午的時候——雖然從天色變化很難看出什麼時候是中午——但燕雲朔數着時辰信誓旦旦的說到中午了，兩人視野中出現了除土壤外的第一樣東西。

遠遠看去，那隻是一個黑黑的小點，但兩人還是謹慎地從空中落下，花了将近兩個時辰，才走到近處。

那竟是一棵巨大的柳樹。

柳樹樹幹至少有五層樓高，茂密的枝條無風自動，仿佛有生命一般，向四面八方伸展，輕輕搖曳着，仿佛在從空氣中捕捉什麼東西。

“這玩意……”燕雲朔看着，“是鬼是妖？還是陰界自己長出來的特産？”

君辭搖搖頭，不知道。

按照陽界的标準，從氣息感知來看，這柳樹應該是個死物，因為它身上絲毫活氣都沒有。

不過……君辭想，在陰界，或許得按陰界的标準，這棵大柳樹正在主動吸收空氣中的陰氣，為自己所用，似乎也不能算“死”了。

燕雲朔：“過去看看？”

君辭微微點頭。

其實這柳樹占地并不是太廣，兩人花點時間就能繞過去，不用橫生枝節，但好不容易遇到個特别的東西，說不定能對陰界更了解些，他們還是決定打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