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辭更是根本沒準備聽他說什麼,悠悠然推開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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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靈舟。
龍煊殷勤地倒上上好的茶水,将晶瑩剔透的茶杯放在君辭面前:“阿慈,嘗嘗我專門從瀛洲帶來的沁茶。”
君辭不是來喝茶的,将茶杯接過,低頭看案上的帛書。
千萬年來,一直到十多年前,陰陽兩界都由無形無質的界壁相隔,從未相通,僅有極少數生靈或鬼物,能夠穿梭于陰陽之間,陰界相關的記載也極少。
“這個隻是拓本,原件還在龍宮的禁地裡。”龍煊得意道,“我知道你來怨哭陂,肯定會對陰界感興趣,走之前偷偷潛入禁地,背着我爹拓印了一份。”
話都說到這份上,君辭隻好再搭理他一下:“多謝。”
“不謝不謝,我們誰跟誰啊,是吧?”龍煊高興了,站起身,“你先看着,我去把羅聞找來,讓他給你講講界壁另一邊的細節。”
君辭隻點了點頭,視線掠過帛書上一個個古樸的上古玄文。
這種玄文能溝通靈氣,自成一派法術,若是真迹,神識掃過便能從文字的記述中看到鮮活的畫面,但龍煊靈力不足,拓印在錦帛上的文字沒有半分靈氣波動,君辭隻能靠肉眼識别那些佶屈聱牙的古文字。
所幸他的玄文學得不錯,能看懂大部分記載。
帛書所載的似乎是一篇功法,但不知為何隻剩一點殘篇,具體的修煉法訣完全不可考,隻有前面寥寥幾句緒言,記叙了陰界的一些情狀。
玄文記述,陽界的生靈死後,魂魄便沉入地底,進入陰界,大多數魂魄都是沒有威脅的白鬼,在斬斷塵緣之後,就能重新投胎回陽界;但生物總有嗔癡怨憎,在邪氣侵襲之下,一些白鬼會異變為有攻擊性的鬼物。
陰界存在數十萬年,積攢的怨氣和邪氣越來越重,鬼物的數量也越來越多,這些東西集結在一起,相互吞噬又相互激發,從鬼煞成長為鬼将甚至鬼王,慢慢成為不可忽視的力量,如果不對這些天生帶有破壞性的東西加以限制,陰陽兩界都會被翻覆。
因此,陰界的最高主宰派出十位鬼仙,在陰界設立了十座城池,将這些怨靈惡鬼全部鎮壓在城内。
記述到這裡就結束,随後開始歌頌陰界在冥帝和十位鬼仙城主的治理下井然有序、太平無事。
但現在陰界不僅亂了,還亂到了陽界。
為什麼?
是傳說中有通天之能的冥帝和鬼仙出了什麼問題,以至于無力鎮壓陰界厲鬼,亦或是他們都好好的,隻是忽然看陽界十分不順眼,想要入侵陽界?
君辭心裡想着問題,一擡頭,龍煊帶着羅聞回來了。
“君辭公子。”羅聞一個化神期,卻對他客客氣氣地一拱手,“少君說您有要事相問?”
不過是個人對陰界有些好奇,哪算什麼要事可言,君辭挺好奇,龍族是怎麼在實力為尊的世界裡讓一位化神期強者這麼能屈能伸的。
但這不是現在該糾結的事情,他指尖在帛書上輕輕一點:“前輩穿過界壁,所見與古籍記載有何不同?”
“差異極大。”羅聞道,“從十幾年前陰界亂象初現,界壁第一次顯形開始,就有人進入陰界探查,當時的怨哭陂規模還沒有如今龐大,凸出的界壁隻有一個小鎮大小,但進去後也隻能看到一片血海。”
可是根據帛書的記載,陰界的主體隻有一塊巨大的陸地,根本不存在如此廣袤的血海。
“當時的隊伍在血海中走了五天,才遠遠看到陸地,但沒能上岸就遭遇了極其強大的鬼物,隻能退回陽界,此後十幾年一直有隊伍進入,但到達陸地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血海中的怪物越來越多,從三年前開始,就再也沒有人能看到陰界的陸地。我們目前的探查,都隻是在血海中摸索。”
君辭愕然。
他一直都知道陽界對陰界的探查很有限,卻沒有想到這麼有限——古陰界隻有陸地,這塊憑空而出的血海肯定是變故的關鍵,陽界這麼多年,居然連這片血海都沒有走出去。
“公子不必憂心。”羅聞大概知道他在驚訝什麼,忍不住為探查隊解釋,“進展不多,是因為這十幾年陰界也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仙門隻是常規探查,沒有太過重視。”
羅聞:“但最近陰界異動頻發,仙門還專門設立了铩魂盟來調查陰界事變,相信過不了多久,陰界的情況就會明朗許多。”
那就還是得之後才能弄清楚。
目前為止,陰界的情況還是撲朔迷離,君辭本以為今天來能知道些新消息,沒想到牽扯出的問題更多。
他想了想,問了幾句關于血海深處的事情,便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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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朔枕着手臂,盯着天花闆看。
他總覺得自己最近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裡怪,從來到怨哭陂後一直和君辭一起行動,他沒什麼機會細想這些問題,現在君辭出門了,他躺在床上,還是想不明白。
總之就是有點煩躁。
早上有一點,君辭說得挺對的,他們隻是口頭上對鳳懷卿承諾了一起行動,但就算他們不在一起,鳳懷卿既不知道,也管不着。
現在不就是嗎,君辭一個人找龍煊去了。
……啧。
燕雲朔想到龍煊那副嘴臉就煩,一翻身爬起來,也不管外面的太陽光了,推開門準備出去練幾套刀法。
但還沒走出去幾步,忽然被人叫住:“阿朔!”
燕雲朔循聲望去:“師兄?”
“這是去哪呢?”應星洲笑吟吟地看着他,“先别走,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元嬰與金丹在怨哭陂的分工不同,最近陰界異動頻繁,界壁的靈氣消耗巨大,應星洲、楚靈這些元嬰期修士每日巡查,修補受損的界壁,忙得不可開交,燕雲朔幾乎沒怎麼碰見過應星洲。
今天應星洲卻主動來找他,燕雲朔好奇道:“什麼好消息?”
應星洲卻沒答,往他身後的房門内看:“辭師弟呢?”
燕雲朔:“沒在。”
應星洲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去哪了?”
燕雲朔不情不願地解釋:“找龍煊去了。”
應星洲:“原來如此。”
“雖然師父和鳳君都讓我們一起行動,說這樣會更安全,但他們其實根本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不是在一起。”燕雲朔眼神一轉,話裡藏話,“師兄,你可不要跟他們說啊。”
“嗯?”應星洲愣了一下,善解人意地笑起來,“我都聽說了,你倆出任務都是在一起的,現在辭師弟隻是去找友人小聚,又不會有危險,我當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去告密。”
“……”燕雲朔保持微笑,“那就好。”
“辭師弟不在,你一會兒轉告他也行。”應星洲不覺有異,繼續說起正事,“好消息是,師父讓我轉告你,你和辭師弟的靈契,能解開一半了。”
燕雲朔的笑容僵在臉上。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