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辭掌心閃爍着璀璨的光華，破開一層層陰氣，将青面獠牙的鬼物通通凝固，透過剔透的冰晶，能清楚看到那些斷裂肢體上幹枯起皺的碎屑或泡得發脹發腫的皮膚。

鬼物大多是人型，表明它們生前是人類，但那一具具扭曲的人體旁，有時也會出現一些千奇百怪的物種，那是精怪、靈獸和妖修死後所化的鬼魅。

不管生前是什麼，死了之後都長得很寒碜，君辭不喜歡看這些辣眼睛的東西，素塵劍尖遙遙一指，劍意化作一道銀光，攜着淨靈之氣将所有污穢一掃而空。

突破之後，君辭清理鬼物時速度更快了，修為增長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的靈力中真正融入了淨靈之氣。

新的靈力對付這些陰間東西有奇效，劍意掃蕩過後，連濃厚的陰氣都淺淡了許多，黑霧消散，銀白的月光灑下來，地上殘留的薄冰折射出一點霜色。

“哇，師兄，你看那邊！”

君辭早就察覺有十幾道氣息在向自己靠近，神識探過去，剛好聽到一道少年音，音量壓得小小的，但還是掩不住其中的驚奇：“那邊陰氣淡好多，是有淨化效果嗎？那是哪個門派的法術？”

“這手法，不像佛門，也不是道修……我也不認得。”另一個青年低聲回答，“但這種淨化效果對我們克制極強，你一會兒不要亂說話，沖撞了别人。”

那少年拉長聲音：“知道啦——”

正說着話，一群人自黑暗中走出，身上都穿着藍灰色的門派服，為首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身後跟着一群十幾歲的少年少女，看到立于澄澈月色下的君辭，皆是一愣。

蕭文卓遠遠就感覺到這邊的靈力波動，他感覺不出這邊的修士的具體修為，但憑那股強大的威壓，他推測這應該是一位年長的前輩，想着來碰碰運氣，說不定對方心腸好，對他們沒有偏見，願意帶着他們一起行動。

但沒想到，撥開漆黑的濃霧，看到的是位白衣勝雪，冷冽如霜的仙人。

一行人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愣愣盯着君辭看，隻見那人微微轉過臉，朝他們輕輕一瞥。

那目光輕若鴻毛，又重如泰山，衆人都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紛紛低下頭，不敢再直視。

蕭文卓是大師兄，硬着頭皮抱拳行禮：“小子無狀，打擾前……前輩修行，懇請見諒。”

他心裡沒底，叫出前輩這個稱呼時着實猶豫了一陣。

修界不能以外貌直接辨别年齡，但從氣質、眼神還是能看出些東西，剛才驚鴻一瞥，蕭文卓總覺得眼前這位神仙似的人物年輕得駭人。

但如果是這樣，對方的修為就更駭人了，他隻能盡量選個尊敬的稱呼。

來人還算有禮，但隻說打擾了，說完卻不立刻離開，一群煉氣期加一個築基後期杵在原地，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君辭表情淡淡地一點頭，沒有說話，手中素塵劍輕描淡寫地一劃，掠出一片寒光，将擠出界壁外的陰鬼盡數斬殺。

劍光所過之處，粘稠的陰氣如黑色的宣紙，在銀色靈火的灼燒下消弭退散，那群小弟子呆呆地看着，平常自己對付一隻都困難的鬼物，在眼前人劍下仿佛一片紗，被劍尖遙遙一指就破裂開來。

“好厲害……”容璟悄悄給蕭文卓傳音，“師兄，我們就和這位前輩一起吧！”

那也得别人願意啊，蕭文卓苦笑。

這位看起來不像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他立在原地，思考該怎麼開口。

還沒想好，另一邊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道強悍的氣息波動，直壓得人呼吸困難，蕭文卓心裡一驚，隻見一片黑色的弧光從陰氣中飄然而出，直奔那白衣人而去！

蕭文卓睜大眼，費盡力氣才看清那弧光是一柄疾速旋轉的彎刀，刀身薄而輕，旋轉起來宛如一輪神出鬼沒的黑色圓月，施施然撞至白衣人身前。

蕭文卓感覺到靈力波動，說明這彎刀的主人不是鬼物，而是位實力同樣強悍的修士，心中叫苦不疊。

招呼都不打就是一道殺招，來者明顯不善，兩位強者若是對拼起來，不一定會管他們這些小人物，稍不注意就會被溢散的靈力打傷。

他帶着師弟師妹們連連後退，卻見那白衣人手腕一翻，從來隻隔空輸出劍氣的靈劍終于露出鋒利的劍刃，實打實地對着那道黑色弧光悍然一斬！

玎——

刀劍相擊，音波如漣漪般一圈圈蕩開，這聲音應該是很清脆悅耳的，但蕭文卓隻能聽到腦中一片嗡鳴。

這是絲毫沒有留手，看來是仇敵相見，他得趕緊帶着師弟師妹們跑……

蕭文還沒來得及壓下在胸口翻湧的氣血，就聽見一道帶笑的聲音：“這招如何？”

另一道聲音冷冷淡淡的：“不如何。”

蕭文卓眨眨眼睛，将模糊的視線震清晰，隻見月色下多了一個人，就立在白衣人身邊。

那人一身黑色勁裝，周身威壓也很強勢，但臉生得極俊，眼中又帶着明朗的笑意，那股壓人的氣質便不那麼明顯，隻讓人覺得這是位親和有禮的翩翩少年郎。

隻是那笑眯眯的少年人手中提着一對弦月似的彎刀，刀身通體漆黑，唯有刀尖，在月色下泛着一抹凜凜的寒光。

他擡起手，鋒銳的刀弧隔着空氣，對着白衣人脖頸比劃了下：“那是我放水了好麼，本來想對着這砍的，怕你攔不下來才換了地方。”

那白衣人沒說話，舉起手裡的劍就捅過去。

黑衣少年熟練地一擰身，躲過劍尖，臉上還挂着開朗的笑容。

蕭文卓：“……”

他呆呆地看着，一時拿不準這兩人到底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