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天避而不談，并不代表那事情就真的沒發生。

神魂交融是比身體接觸更親密、更敏感的事情，他們稀裡糊塗就滾了一遭，君辭心裡可能比從南柯境裡醒過來的時候還要怄氣。

沒提着劍來殺他，應該可以算作一大進步。

但燕雲朔也有些不服氣。

他也犧牲很多啊。

他的清白！

榮明羲不太明白燕雲朔在想什麼，怎麼表情一會心虛一會不忿的，臉色變幻莫測，看着還挺精彩。

抛開君辭的緣故，榮明羲其實對燕雲朔感觀不錯，見他對自己還是很親近的态度，勾肩搭背哥倆好，正準備和他多聊兩句，身後忽然有人叫他全名：“榮明羲。”

語調冷淡，帶着一股子冰寒，榮明羲一個激靈，将身一扭，從燕雲朔胳膊底下鑽出來，站直了，轉頭對君辭燦爛微笑：“表哥，什麼事？”

君辭将手中的錦袋扔給他：“你收着。”

這錦囊中都是宗門準備的物資，榮明羲很有抱大腿的自覺，扛起了掌管後勤的重任。

這時所有人都按照分隊站好了，燕雲朔和君辭站在一處，這組合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榮明羲這小胖墩兒，一時間衆多目光都看了過來。

燕雲朔臉上挂着慣有的笑意，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他目光轉了一圈，找到幾張熟悉的面孔，那幾個師姐前幾天還說他和君辭不像是真的，把龍煊亂拉出來給君辭作配。

此時見她們臉上都顯出驚愕的神色，燕雲朔忽然覺得和君辭一隊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對師姐們點點頭，緻以友好的微笑。

腳下突然傳來一陣震動，表明靈舟已經着陸，楚靈看着整裝待發的太虛宗弟子，揚手一揮：“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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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靈舟上還覺得挺悠閑，下了靈舟，氛圍瞬間焦灼起來，有個修士等在靈舟下方，問清楚他們的來曆修為後，立刻點了好幾個隊：“都跟我過來。”

說完就急匆匆地帶着人往前走。

“啊？”榮明羲還沒站穩，就被君辭提溜着飛出去好大一截，手忙腳亂地召出靈劍自己站好，“表哥，我……”

他想說他還得去找孔雀的族人，讓他哥給他派兩個保镖，不然他一個築基中期站在這還是有些心虛，但榮明羲看了一圈周圍的情況，默默把話頭咽了下去。

腳下是一片焦黑的土地，不遠處有幾座起伏的山巒，都是死氣沉沉的黑色，空氣中霧蒙蒙的，若有若無的陰氣和怨氣裹在一起，直往人骨頭縫裡鑽。

周圍不時劃過一道道靈光，那是修士們在趕路，乍一看襟飄帶舞、俊逸出塵，但仔細觀察，人人臉上都帶着幾分疲憊和凝重之色。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榮明羲不好意思再添麻煩，隻得跟着領頭的那人往前走。

但初來乍到，什麼都沒搞清楚，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該幹嘛，榮明羲甚至都沒有親眼見過陰域，對其中的情況更是兩眼一抹黑，越往前走就越是忐忑得很。

“怎麼了？這副表情。”燕雲朔忽然傳音問他。

榮明羲扭頭，燕雲朔對他一揚眉。

榮明羲又去看君辭，見他似乎沒注意這邊，小心翼翼地給燕雲朔傳音回去：“我們是不是要去和鬼物交手了？聽說怨哭陂裡的鬼物都厲害得很，我一個築基期，能打得過嗎？”

燕雲朔其實也挺好奇：“所以你為什麼會在這？”

榮明羲隻好把被家裡人強行拎過來曆練的事情又說了一遍：“我哥說會派族人跟着我，但我還沒來得及去找他呢……”

榮明羲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被趕鴨子上架去面對那些兇殘至極的鬼物，就覺得前途灰暗。

他從小到大都沒真的見過鬼，别說修為上能不能打得過，他從心理上已經先慫了。

那可是千千萬萬的幽魂……

“這樣啊。”燕雲朔應了一聲，沒有繼續說話。

榮明羲以為話題到此結束，正戰戰兢兢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卻發現燕雲朔飛到了那領頭的修士身邊。

那修士四五十歲的模樣，修為應該在元嬰往上，身材瘦高，面上一撇山羊須，眼神淩厲，表情嚴肅，看着很不好接近，因此這一路上都沒人上去搭話。

燕雲朔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攀談幾句，也不知說了什麼，那修士神色緩和許多，還擡手跟燕雲朔抱拳見了個禮。

又說了幾句，燕雲朔和那人同時回頭，看了榮明羲一眼，又轉了回去。

沒過多久，燕雲朔飛回來，攬着榮明羲的肩膀：“行了，問清楚了，你們族的人就在前面不遠，待會兒就放你找保镖去。”

榮明羲瞬間覺得燕雲朔周身充斥着燦爛的光輝。

他忽然想起這光輝他見過很多次，在大虞朝被君辭迫害的時候，每次都是燕雲朔救他于水火中。

榮明羲飽含深情地：“師兄！”

那語氣，跟他以前熱淚盈眶地喊“表嫂”如出一轍。

以至于燕雲朔愣了半天，才若無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表示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