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祝餘起身,伸手。
雷駒蹙眉,從懷中掏出那本來裝有血液的小玻璃瓶遞給祝餘。祝餘打開瓶口一嗅,果然是熟悉的氣息——
祝餘頓時心一緊,如果是孑歡——黎禾有幾分勝算?
黎禾化作一股氣流進陣眼,仿若彙入一道泉流之中。無數意識、無數力量想要将她吞噬,她竭力保持自我,不知針紮了多久,終于脫離泉流,化作人形落在一片潔白的大抵上。
四周空空蕩蕩,唯有空間中心有一棵漆黑之樹,樹木之根深入白色透明的大抵,枝蔓在土地裡蔓延,形如血脈;黑樹樹枝形狀散開而猙獰,枝桠上點綴一些白色發涼的花苞。
樹下坐着一個陶俑大小的梨花仙:白發白裙,皮膚潔白,眉毛睫毛也是晶瑩的白色。她睜開眼眸,一雙淺褐色的眼眸望向黎禾。
“你是誰?”
黎禾反問:“你是誰?”
“我是白岫。”
白岫?那棵梨花樹?
白岫繼續道:“我是岐城的梨花仙。”
黎禾不能從白岫身上嗅到一絲欲望的氣息,她不由懷疑眼前之妖并不真實。“那你為什麼在這兒?”
“我想讓岐城的梨花永遠盛放,就和孑歡姐姐做了交易。”白岫微微一笑,聲音很是甜美溫柔。
“什麼交易?”
“她答應我日後岐城将成為梨花之都,而我則需要獻祭生命,成為陣法陣眼。”
“所以你知道這個陣法會毀了岐城。”
“不會啊。”白岫天真笑道,“岐城不會毀,這個陣法隻會讓岐城裡的人消失而已。”
黎禾不解,這與岐城消失有什麼區别?
白岫看出黎禾的疑惑,耐心解釋道:“梨花常年都有,人類不過百年性命,沒有這一批人類,還會有下一批。所以岐城永遠都會存在。”
黎禾愕然,“人類的生命對你來說如此不重要?”
“重要?”白岫水汪汪的眼睛露出疑惑,“難道對你來說很重要?你不也是妖?如果我沒感應錯,你應當還是十分稀有之妖。像你這樣的妖,壽命更長,人類一世,于你來說更似夏蟲朝菌,不是嗎?”
黎禾全身一顫,是嗎?自己的壽命會如此之長?
“所以你何必在意?趁現在你還沒驚擾到她,快些離開這裡吧。”白岫溫柔一笑。
“我的朋友都在這座城中,我不能放棄。”
“朋友?哈哈哈。”白岫笑出聲,“竟然和人類做朋友!人類不過是些壽命短暫還愚昧無知的生物,與他們做朋友有什麼意思?不若與我的梨花做朋友。”
黎禾蹙眉,她有些迷惑。她記得展旬在小岐山鎮裡講過一個故事,一棵梨花樹與人類結緣,在人類死後依舊庇護鎮子;她也記得岐城人民對于梨花仙子的敬畏。他們傳說裡溫柔善良的梨花仙,竟然如此輕賤生命?
“看來你不打算離去了。你也來不及了,她已經發現了。”白岫咧嘴一笑,突然雙瞳變紅,身體逐漸變大,全身從頭頂開始變色。
須臾之間,她搖身一變變為一個成人女子:此女依舊身着白衣,披散長發,模樣豔麗而鬼魅,尤其是那雙血紅的雙瞳。
好熟悉?黎禾緊蹙眉頭,她總覺得在哪裡見過此人。
“喲,夢妖。難怪這麼容易就進入了陣眼。”女子開了口,黎禾立刻反應過來,孑歡!她在祝餘的夢境裡見過!
她緊緊凝視對方:這就是孑歡,祝餘執着要尋找之人。是人嗎?可為何自己依舊感應不到對方的欲望。按理說,隻要有生命,多少都會透出一些氣息。
應當不是真人,隻是對方留在這裡化身。
“你想阻止陣法?”孑歡邪魅一笑,魅惑地靠近黎禾,“不若我們做個交易?”
又是交易,“什麼交易?”
“我停下陣法,但我要你的身體,如何?”
“你又并非真的生靈,要我身體有何用?”
“啊,被你發現了。”孑歡巧笑一聲,“我開玩笑的。我不過是一縷道之氣,沒有實施非等價交換之道的能力。”
又是非等價交換之道,在祝餘夢境裡,她也提過。“什麼是非等價交換之道?”
孑歡諱莫如深,笑道:“世界運行之道。”
“不管你是什麼,不管你多強大,我必然阻止你。”黎禾拔出腰間的桃木匕首,對準孑歡。
孑歡大笑一聲,轉身坐到樹下,嬌媚地撐着上半身、翹着腿,“那快些,你的時間可不多。”
黎禾捏緊桃木,深吸一口氣,彙聚自身法力,片刻,朝孑歡沖去。卻還沒有靠近孑歡,就被擊飛數米之遠。
她滾在地上,立刻撐起身子、站起身,再次擡頭看向孑歡。隻是一縷道之氣,竟然如此強大。她捏緊匕首,那種無力之感再次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