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了多久?祝餘沒有回來找她?
怎麼可能來找她?黎禾落寞地站起身來,朝不夜城走去。罷了,祝餘與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想要的,我給不了......我想要的,他也不願意給......
黎禾踏在星辰大海之上,她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星光正在跟随着她的步伐,知道她離開邊境、踏上不夜城。
她一直走、一直走,走得雙腿發軟......周遭越喧嘩,她越是形單影隻。
昏黃的燈火籠罩着她,卻依舊點亮不了她灰暗的身形。
不知走了多久,她聽見前方傳來馬蹄聲。她眼眶一熱,卻不敢擡頭。
“這麼點距離,要走這麼久?”
是祝餘的聲音。
黎禾猛然擡頭,紅着眼眶盯着騎馬而祝餘。祝餘向她伸出手,其後的燈火照亮了他偉岸的身形,“上馬。”
途中黎禾心跳不已,萬千問題堵在嘴邊。
祝餘卻在她耳邊說道:“過幾天夢神廟的永夜花要開了,據說它綻放之景甚美,陪我去看吧。”
“然後又将我一個人丢在那裡嗎?”
“你不想去?”
黎禾咬了咬嘴唇,剛才的憤怒又化為畏懼,“去,想去。”
然而,自那天回到酒樓後,祝餘再沒有與黎禾說一句話,直到約定的去看永夜花的那一天。
永夜花長在夢神廟的花園之中,在夜晚開放。每到開花之際,就會有不少有錢人前去觀賞、并競拍花朵。像黎禾這樣的普通人,本來是不可能看到永夜花開放的。
今日,她特意換了一身素淨的粉麻衣衫,頭簪小花,與祝餘同乘一輛馬車,前往夢神廟。
她總是微微羞怯地低着頭,但她很快發現,祝餘根本沒怎麼看她。
她暗自歎息,靠着馬車,用餘光凝望祝餘。
馬車停留在夢神廟前。夢神廟位處不夜城正中心,是一座修建得如同宮殿般的寺廟。它的大門用黃金打造,巍峨霸氣,金光閃爍。停在門外的馬車不計其數。
黎禾随着祝餘下了車,緊緊跟随其後。
樂桃乘坐步辇而來,“喲!祝公子!”她掃了眼黎禾,嘴角上揚,“多日不見,祝公子可過上理想的生活了?”
“都是托娘子的福。”
樂桃娘子拍拍手,幾個侍衛擡着另一個步辇走來,“坐?”
“謝了。”祝餘坐上。
兩人并行。
黎禾随着其他侍女跟在隊伍之後。
“都說永夜花是夢神神力所化。說不定你能根據永夜花找到夢神。”
祝餘撐着腦袋,閉目養神:“我已經放棄了。”
“放棄?”樂桃大笑,“真不像我認識的祝餘。那個曾經不惜屠了一村的人也要見到夢神的祝餘,竟然會放棄?”
屠村?黎禾一愣。她急于聽祝餘辯解,可祝餘隻是冷笑一聲。
樂桃道:“對啊,當年那個村子裡有夢神本像,你為此殺死了每一個人......不過我聽說有漏網之魚,要我幫你查一下嗎?”
“我早就放棄了。”
“那曾經一心弑神、追求自由的祝餘,現在為了什麼而活着?”
“等死。”
“哈哈哈哈。”
兩人大笑一聲。
祝餘與樂桃前往花園,誰也沒有在意黎禾。走着走着,黎禾停下了步子......明明是他邀請自己,可現在自己卻這般多餘......
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走遠。黎禾一個人站在陌生的小道上。她環視四周,嘗試性地轉進一間院子。
院子很大,院中種着楓樹;樹葉茂盛,遮天蔽日。她走上長廊,忽而聽見敲打木魚之聲。
她跟随着聲音,穿梭于長廊,不知不覺來到了一間大門敞開的小廟。小廟裡香火缭繞,一位小和尚在一旁念經、敲打木魚。
這不是夢神主廟,這裡供奉着什麼?
黎禾朝裡走,供台上坐着一座小型的狐形木雕。黎禾一怔,這不是她夢裡那隻狐狸嗎?
她想要詢問一旁的和尚,但見其誠心禮佛,不敢貿然打擾。
她跪在蒲團上,靜靜地盯着那狐狸。雕像前的三柱香燒得正旺盛,煙霧越發濃郁。黎禾覺得自己好像産生了幻覺,這些煙霧好似将她團團籠罩。她什麼也看不清了!
她緊蹙眉頭,意識些許模糊;迷霧深處,好似有着什麼東西?
狐狸?又是那隻白狐!
狐狸隔着霧凝望着她,那眼神很是奇怪......很是奇怪......他好似正在用眼神質問着什麼......
“施主?施主?”
黎禾愕然回神。原來那禮佛的小和尚已經禮佛完畢。
“施主,這座神像不需要祭拜。”
“這供奉的是?”
“夢神廟供奉的自然是夢神。這裡的每一座神像,都是夢神的一種可能。”
“一種可能?”
“是。”
黎禾詫異,“夢神存在嗎?”
小和尚含笑道:“當然,我們都是夢神的造物。施主,快些離開吧。”
黎禾尴尬一笑,起身,朝小和尚鞠了一躬,随後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