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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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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樣的氛圍中迷失了時間的概念,直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冷氣,四周的寒冷空氣仿佛都被吸引,一股腦地鑽進了我的肺部,帶來一絲清涼。

老爸這時候也跑了進來,手中高舉着我突發奇想時提及想吃的草莓塔。奶油被擠成超級加長的冰淇淋模樣,疊起的層層褶皺讓我想到黃土塬風蝕的層層溝壑,又想到奶奶蒼老的臉頰,一道,兩道……好多,千溝萬壑。

目前為止我的人生或許隻有兩道溝壑,一道來自奶奶,一道來自程澈,此刻第三道溝壑已經悄然開始刻蝕。

我揪下最中間最大的草莓,咬下一口,草莓獨有的香甜頃刻環繞口腔,汁水順着指尖流淌而下。

明明草莓是甜的,那一刻我卻隻感覺喉嚨一陣發緊,有什麼就要砸落到地上了。

父母離開醫院時,漸行漸遠的身影在每一次回首間拉長了離别的酸楚。我駐足原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他們已不複青春的模樣,原來歲月的痕迹早已悄然爬上他們的臉龐。

自責湧上心頭,曾幾何時,我隻顧自己奔跑,未曾停下腳步回望他們。

我飛奔上前,緊緊抱住他們。那一刻,全身的血液仿佛從冰冷中迅速回暖,直至恢複正常的溫度。

下面這些話,他們常對我耳提面命,自己卻鮮少踐行:“爸爸媽媽,以後無論工作多忙,都要記得按時吃飯。事情再多,也别熬夜通宵。出門務必注意安全,晴天雨天包裡都要備着傘。生病了千萬不能硬撐,一定要及時就醫,遵醫囑服藥,多喝水,多休息。”

這個擁抱異常熾熱,以至于我難以準确形容環繞在我耳邊的聲音中蘊含的是何種複雜的情感。我隻是漸漸領悟到,或許唯有在父母面前,我才能毫不費力地綻放出真心的笑容。

“還有呀,你們别總牽挂我,請相信我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你們應該自私點,多為自己着想。”

頭頂傳來兩聲沉悶的應答,我如同兒時無數次那樣,将頭埋進他們的懷抱,仿佛這樣能讓時光倒流回那段溫馨時光。

時間果然是這個宇宙中最殘忍的存在,它像是一位無情的畫家,用它那冷酷的畫筆在記憶的畫布上不斷塗抹,将那些曾經鮮活的色彩逐漸覆蓋,讓它們在歲月的沖刷下一點點地失去光澤,最終被遺忘的陰影所吞沒。

但有些記憶卻與衆不同,它們在腦海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是日日夜夜的思念,是夢回時分的牽挂,深深植根于心底。任憑時光如何肆虐,也無法将其抹去。它們依然鮮明,依然溫暖,依然讓我們在忙碌和喧嚣之外,找到一片屬于自己的甯靜和溫柔。

在父母最終離去的時刻,我遵照指示換上了醫院的病号服,随後在一位醫生的引領下來到了活動室裡。

原以為這裡會是一片單調的白色海洋,然而踏入室内的瞬間,眼前的景象卻與預想中大相徑庭。

我發現活動室的設計竟與我的房間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都采用了柔和而溫馨的色彩搭配。米白色與淺黃色的巧妙融合,不僅讓空間顯得明亮開闊,更增添了幾分家的溫馨感。環顧四周,室内布置簡約而不失雅緻,沒有繁複的裝飾與刺眼的色彩,卻營造出一種甯靜而舒适的氛圍。

我幻想着新人報道會引來各式各樣充滿憐憫、厭棄,亦或是好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而,直到我走到桌子前坐下,也并未發現有幾人真正注視着我。

現實的巨大落差讓我頓感無力,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我索性将頭埋在臂彎之中,目光在旁人對弈的棋盤與桌面和地闆瓷磚間的空隙遊離,心中那份被某人悄然牽走的思緒,讓我難以真正沉浸于眼前的景象。

但我還是有所收獲的。比如,我了解到人在無聊時,時間仿佛也會減速;同時,我也意識到精神病患者的智商并不低。

之後,三位護士指示我們排隊去洗手。我今天才來,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隊伍的最末端。盥洗間異常寬敞,目測大約有四個教室那麼大。洗完手并重新排隊出來後,我們又回到了病區入口。我記得,不遠處就有一個餐廳。

餐廳設有五個窗口,每個窗口前都井然有序地排着十二人長隊。這樣的場景,讓我恍惚間以為自己穿越回了學校的食堂。

輪到我時,打飯區已空無幾人,盡管打飯阿姨手法穩健,但我還是想坦誠地說,這裡的飯菜比我們學校食堂難吃多了。

我開始懷念我們學校的四個食堂樓,與我同屆的同學在今年還沒吃過剩下三個樓,我可确确實實地在這三年吃過來了。

令我頗為意外的是,康複治療竟然還包括了觀看新聞聯播這一環節。我們一行六十人,洗漱完後浩浩蕩蕩地被引領至一間裝備有巨型顯示屏的房間,其布局頗有幾分學校報告廳的韻味,隻是在裝修上略顯簡陋。

作為這項新活動的第一天參與者,我尚能保持一定的興趣觀看。然而,一個不期而遇的小插曲卻悄然打亂了這份興緻——我身旁的一位大哥身上散發出的濃郁體味,讓我不免有些尴尬。為了不顯失禮,我隻能強忍不适,選擇屏住呼吸,同時讓心靈馳騁于美食的幻想之中,試圖用那份虛拟的味蕾享受來掩蓋現實中的不适。

三十分鐘,對于那時的我來說,仿佛成了一種煎熬。身旁大哥不經意間的抖抖腿、撓撓頭,都在這漫長的等待中被無限放大,讓我感到更加焦躁煩悶。我想起在學校和程澈還有陳仰清做同桌的日子了,起碼那個時候空氣是清新的。

晚上護士們準時發放藥物,随後耐心地站在一旁,監督我們一一服下,确保安全。此刻,時針已悄然指向九點半。待所有人完成服藥後,我們被有序地引領至各自的病房。我原本滿心期待着能回到房間,看看我的吊蘭是否安好,但護士卻告知我,作為新入院的患者,我需要住進一個特殊的病房,一個聽起來頗為特别,實則有着“興奮室”這一更為直接稱呼的地方。踏入病房的那一刻,我才深刻理解了它背後所承載的意義。

房間内安裝了四個攝像頭,它們如同四隻眼睛,無時不刻地注視着這裡的一切。門窗的設計異常堅固,幾乎将所有的外界光線拒之門外,使得整個房間顯得更加幽閉。病床及其旁邊的椅子上,配備了多個束縛帶與綁紮拉手,這些設施的存在,無聲地宣告了這裡對于患者安全的極度重視與管控,同時也透露出一種無奈——在這裡,或許再也無法擺脫束縛,更難以逃離那潛在的精神困境。

我暗自猜測,這或許是醫院為了評估我的情緒狀态而設下的一場測試。他們想要看看,在面對這樣的環境時,我是會失控地大喊大叫、放縱情緒,還是能夠保持内心的平靜與理智。如果我的反應屬于前者,那麼接下來的日子,我恐怕将不得不繼續留在這個被稱為“興奮室”的病房裡。而若我能展現出足夠的冷靜與自控力,或許在第二天,我就能收到更換病房的好消息。

我不是傻子,對于自己當下的處境有着清晰的認識,而且那盆呆在505吊蘭更是我心中不可割舍的牽挂。于是在深思熟慮之後,我安靜地躺在約束床上,同時禮貌地向那位照顧我的護士姐姐表達了謝意與告别。

今夜是個不同尋常的夜晚,我躺在病床上轉身,望向那扇被封死的窗戶,猜測那被囚禁的光影之外,應該圈住了一輪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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