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日，綠蔭花‖徑間的月臨樓如古寺般幽靜。

屋内，胡燕婉和林含靈各執棋罐，相對而坐，胡燕婉的身旁還坐着蘇庭雨。此時，三人皆屏息凝神，看向面前的棋盤。一時寂然無聲，隻有裡間不時傳來孩童的嬉戲玩鬧聲。

突然。

“啊——”裡間傳來孩子的聲音，“小安尿我身上了！”

林含靈一個激靈，就要起身，蘇庭雨已先她一步:“我去看看，你們繼續。”

“還是我……”林含靈站起身。

蘇庭雨一邊往裡走一邊道:“下棋不好分心，我去就行。”

胡燕婉也道:“讓他去吧，他能處理好。”

林含靈沒再堅持，又坐了下去。

蘇庭雨離開此處，胡燕婉笑道:“璟兒小時候的尿布都是他來換洗。”

林含靈疑道:“沒有侍者嗎？”

胡燕婉道:“有，但是他很少用。吃飯穿衣哄睡，幾乎都是他親力親為。”

林含靈道:“那多辛苦啊。”

胡燕婉道：“是啊，很多時候他第二天還要處理門派的事。但他樂此不疲，我有時候想要去做，他還不情願呢。”

裡間傳來蘇庭雨哄孩子的聲音，很輕很柔。

林含靈笑道:“掌門是個好父親、好丈夫。”

聽此，胡燕婉撇撇嘴，道:“這話你說給我聽就行了，你可别在他面前說。他要是聽到了，他能在我面前念叨一輩子。”

裡間。

蘇璟苦着張臉，将外衣脫掉：“他怎麼突然尿褲子了啊——我正抱着他玩呢，突然感到身上一股暖流，我一低頭，就看到我倆的衣服都濕了。”

蘇庭雨笑道：“小安還不到兩歲，尿褲子很正常。”

蘇庭雨已經将林安的褲子脫了下來，正用清水給他清理。林安的兩條小腿撲騰個不停。見狀，蘇璟在旁用手抓住他的腿。

“他的腿就一點點哎，我一隻手都能抓住。”蘇璟驚喜道。

蘇庭雨道:“小寶寶就是這樣，你這麼大的時候也像他這樣，就一點點。”

蘇璟道：“那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也尿過褲子嗎？”

“有啊。”

聽此，蘇璟有些不好意思：“那有弄到你身上嗎？”

蘇庭雨笑道：“有，而且很多次。”

蘇璟一隻手捂住臉不敢再看他。

蘇庭雨将林安抱到一邊，對蘇璟道：“璟兒，你去拿條幹淨的毛巾。”

“好的。”蘇璟忙跑到卧房從櫃子裡拿出一條毛巾。

蘇庭雨接過給林安擦雙腿，蘇璟又道：“我再去給小安拿條褲子。”

“好，你去吧。”

蘇璟走出去，經過外間時，朝林含靈喚道：“含靈姐姐，我去你屋裡給小安拿條褲子。”

林含靈道：“好，你去吧。”

蘇璟“哎”了一聲，跑了出去。

林含靈又繼續看向棋盤，苦思冥想着。一會兒，她擡頭看向胡燕婉，無奈笑道：“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下了，感覺無論下哪裡都行不通。”

胡燕婉拿起林含靈方才下的棋子，轉而放在另一點上，道：“你剛才要是把棋子下在這裡，會不會好些？”

林含靈看着胡燕婉下棋的那點，好似意識到了什麼，看得愈發入神。

就在此時，蘇璟拿着褲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林含靈仍聚精會神地研究着，片刻，她直起身，歎氣道：“下棋真是個費心神的事。”

胡燕婉笑道：“你剛學沒多久，時間長了就好了。”

林含靈一拍自己的腦門，苦笑道：“我現在感覺自己的腦子像一團漿糊。”

“那一會兒還下嗎？”胡燕婉問道。

“不下了。”林含靈搖頭道，“我得好好想想你剛才跟我說的。”

“行，那棋盤先不收了。”說着，胡燕婉又朝裡間喊道：“璟兒。”

蘇璟從裡間探出個頭，道：“阿娘，怎麼了？”

胡燕婉道：“你去書房把今年的賬本拿過來。”

“好。”言罷，蘇璟又朝書房跑去。

林含靈看着棋盤，問道：“你要查賬？要不要我給你研墨？”

胡燕婉道：“不用，我就随便看看，反正現在閑着也是閑着。”

正說着，蘇璟将賬本遞到胡燕婉面前。胡燕婉接過，蘇璟又一溜煙跑回裡間了。

屋内一時又安靜下來。

胡燕婉翻過幾頁，視線在紙張上移來移去。片刻，她眼神一定，不覺蹙起眉頭。

“庭雨。”胡燕婉喚道。

“哎。”蘇庭雨抱着林安從裡間走了出來，蘇璟跟在後面一蹦一跳地逗着林安玩。

在林安的咯咯笑中，蘇庭雨問道：“婉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