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林安仿佛進入到一個封閉無聲，隻有自己的世界。他似乎什麼都感覺不到，隻有心髒那處，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如此強烈，像是要沖破胸壁。

林安睜開眼，就見水下不遠處一抹白色，那是蘇璟的腿和腳。

他仿佛要溺死在這裡。

下一瞬，天光乍現，有人似乎在拍他的臉。

林安微睜了眼，聞知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你說你是不是傻？！憋不住氣了還往水裡遊。”

林安看到兩個緊張的臉，是蘇璟和聞知。

蘇璟問：“怎麼樣？小安？”

林安還有些發愣，并沒有回答他。

聞知道：“完了完了，這傻孩子莫不是淹傻了？”

“沒……”林安終于出了聲，“沒傻……”

聽此，蘇璟和聞知這才松了口氣，但也被他這幅呆呆的模樣給逗笑了。

***

那日發生的事仍曆曆在目，每當林安獨處時，那時的感覺就會攀上他心頭，像是在胸腔安放了一個火爐，直燒得他心中又熱又悶，總是靜不下心來。最重要的是，他仿佛又變成了當初剛接觸蘇璟時的模樣，不敢和他對視，想親近卻又下意識遠離。

“啊啊啊啊——”林安在床上來回打滾。

直到“咳”的一聲傳來，林安忙坐起身，衣袍淩亂，有幾撮頭發還翹了起來。

來人正是聞知，他道：“我在外面喊你半天你都沒回我，我就自己進來了。”

“哦。”林安還有些尴尬，“找我有什麼事嗎？”

聞知道：“郭翼來了。”

林安一骨碌下了床，問：“是有我阿娘的消息了嗎？”

聞知面上有些遺憾：“沒有，他經過此地，師尊知道後就請他到仙九峰做客。現在師尊正接待他，我們也去看看。”

聚星殿。

郭翼原是不想來的，更何況自己還沒有找到林含靈，可盛情難卻，他隻好來了仙九峰。

郭翼道：“我想着令堂是在柳城失蹤的，便圍着柳城往外找。期間我自己也清理了不少活屍，又問了人，可還是沒有令堂的蹤迹。真是對不住小兄弟了，讓你等了那麼長時間。”

林安哪裡擔待得起他的歉意，忙道：“這事已經快半年了，仙長如此盡心盡力，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怨您？”

一聽這話，郭翼神色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也沒找那麼長時間，像前段時間我就忙着其它事呢。”

蘇璟問：“是伏翼觀的祭典嗎？”

郭翼笑道：“對，等了好幾年，今年終于輪到我了，這一來二回的，又耽誤了不少時間。”

聊了許久，很快就到了晌午的時候，蘇璟早已讓人在青樸居備了酒食，郭翼也沒推辭，留了下來。

四人落座，蘇璟為郭翼斟酒，道：“這是我仙九峰自己釀造的酒，用的是山裡的泉水，仙長嘗嘗味道如何？”

郭翼抿了一口，頓覺驚豔，贊道：“好酒，可有名字？”

蘇璟猶豫了一下，才道：“雨中情緣。”

“嗯？”郭翼有些沒反應過來。

見此，林安和聞知笑了出來。

郭翼問：“兩位小兄弟笑什麼？”

聞知道：“當初這酒釀出來後，先掌門讓門派裡的弟子一起想名字，大家想了很多，最後投票才确定了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得的票數最高。”

郭翼笑道：“原來是年輕人起的名字，怪不得如此特别。有什麼寓意嗎？”

聞知道：“那段時間我們仙九峰辦了一個宴會，有一群弟子排了一出戲，誰知道正演着呢突然下了雨。剛開始雨下得還不大，也就沒人走，上面也繼續演着。誰知道雨越下越大，演戲的弟子臉上的妝都花了，衣服啊道具啊都被淋濕了……總之上面一片狼藉。地面還特别滑，有個弟子就摔倒了。就從這開始，大家就忍不住了。上面的人強忍着笑繼續演，下面的人一邊笑一邊看。然後！最關鍵的來了，後面有兩個弟子同時滑倒了，其中一個人不小心親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臉。後來也不知道是誰給這出戲起了一個新名字，就叫雨中情緣。再之後掌門讓弟子們給酒起名字，有人就投了這個名字。最後‘雨中情緣’遙遙領先拿了第一，酒的名字就這麼定下來了。”

郭翼哈哈大笑起來，道：“有趣有趣。”

林安笑着抿了口酒。

蘇璟也笑道：“誰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起了個這樣的名字。”

郭翼道：“這個名字起得好，又特别又有趣。”

蘇璟笑着點點頭，恰好見到聞知正給林安斟酒，便道：“你們不要貪杯，這酒後勁有些大。”

林安和聞知點頭應好。

酒一杯又一杯下肚，蘇璟仍面色不改，郭翼奇道：“沒想到晴岚君酒量如此好。”

蘇璟道：“難免要在外應酬，喝酒在所難免，時間長了便也習慣了。”

這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桌上多是蘇璟和郭翼的交談聲。林安和聞知秉着“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的觀念，飯桌上并不多言，隻顧着喝酒吃菜，或是貼着腦袋低聲交談。

有客人在，蘇璟也沒多注意他們。直到他和侍者一起送酒醉的郭翼回客房，待回到青樸居，就見林安和聞知一個坐在桌下，一個趴在桌上，皆是酩酊大醉的樣子。

蘇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