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所在的城市名為京華,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大城市。瑄朝時,京華便是陪都,是僅次于國都靈武第二大繁華的城市。時人便有“京華靡麗鄉”的美稱,如今這個美稱依然被世人所知。
京華城外有山,山中氣候宜人,夏日更為涼爽。是以,瑄朝時,這座山上便修建了一座集宮殿和園景為一體的避暑山莊。山莊所在地勢高,若是再站在山莊内一些較高的建築上,甚至能将整個京華的風光盡收眼底。
之後瑄朝覆滅,各門派皆選址建立,離宮便選在了京華,又在避暑山莊的基礎上加以改造,從前隻有皇室人才能踏足的皇家園林便成了無數修士修習的地方。
自離宮将門派選在京華起,京華城就在不斷擴建,直至今日,已擴張到山腳下。因而,現在要去離宮,得先進了京華城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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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宮,書房内。
阮明府褪掉上衣,露出了上半身。腰腹上的皮膚不常見天日,便顯得白皙些,因而他腰側上那一條極細的傷口也就格外顯眼。
不小心扯到了傷口,阮明府“嘶”了一聲:“已經好多年沒出現這種情況了,可能太長時間沒弄,前段時間發現這傷口竟然又出來了。”
榮幸義問道:“可曾流過血?”
阮明府道:“流過兩次,第一次并不多,就冒出點血珠子。第二次是前幾天的時候,流出的血直接浸到了裡衣上。我自己用了靈氣,稍微好些,但還是不如你弄的。”
榮幸義沒再多說什麼,讓阮明府躺下後,便釋放出靈氣,靈氣覆蓋在腰腹側的傷口上。須臾,靈氣散盡,腰腹上幹幹淨淨,再看不出一絲剛才傷口的模樣。
阮明府動了動身子,腰腹上的刺痛感蕩然無存,道了聲“有勞了”,便穿上衣物。
阮明府是離宮的第三任宮主,今年已有五十餘歲。在修真界,阮明府算得上是一個德高望重的人。
作為一派掌門,他平易近人,又領導有方,将離宮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條。個人生活簡單純粹,隻是圍着妻兒和幾位好友轉。平時也不喜鋪張浪費,其他門派的掌門過生辰大都會辦個宴會,邀上其他掌門長老或三兩好友聚一聚。再不濟,也會讓廚房做一桌美味佳肴,和自己的家人慶祝一下。但阮明府即位三十年來,從未過過生辰。他也曾直言自己不喜過生辰,也不讓别人為他花心思慶祝。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值得敬重的掌門,身上卻有一個不小的污點——他發動了修真界自建立以來的第一場戰争。
那時阮明府剛剛坐上宮主沒幾年,突然給鄰近的一個小門派安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更是直接派了離宮修士去攻打他,大有滅了此門派的趨勢。
後來雖然在各方的抨擊和施壓下,阮明府停止了進攻,但這場莫名其妙的戰争還是給兩個門派帶來兩三百的傷亡人數,其中還大都是年輕人。雖則事後阮明府出了錢财補償他們的家庭,但到底人死不能複生,這場荒唐的戰争還是給無數家庭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
阮明府和榮幸義離了書房,走到園中,在一桌前落了座。片刻,便有人端了茶水上來。
榮幸義一見來人,急急地起身作揖,道:“有勞夫人了。”
來人正是阮明府的妻子何悅,人雖已步入中年,但保養得極好,皮膚白嫩,眉眼溫柔。
阮明府見是她來,也站起身,扶着她的手,輕聲道:“怎麼不讓侍者做這事?仔細别燙着手了。”
何悅笑道:“左右我也無事,便替了侍者。”
阮明府又道:“辛苦你了。”
何悅仍是笑着:“不辛苦,你們先聊吧,我就下去了。”
何悅離開後,榮幸義又問:“夫人知道你身上的傷嗎?”
阮明府道:“不知,隻有你我二人知道。”
榮幸義道:“那你藏得倒是挺好。”
阮明府笑了一聲,道:“頭幾年比較困難,這些年好多了,發作的次數少了許多。”
沉默須臾。
榮幸義又問:“怎麼不見令郎令愛?”
阮明府道:“他們倆去丹台那了。”
榮幸義點點頭。
阮明府又問:“你不是也要到那去講學?”
榮幸義道:“是,這幾日便出發去丹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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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淩煙閣。
整個門派都籠罩在夜幕之下,不時有三兩修士提着燈籠巡視。一黑衣人輕巧地避開所有巡視,順利地來到一處宅院前,推門走了進去。
那人擡起手,手指轉着圈輕劃幾下,一團指甲大小的光芒登時便亮了起來,也照亮了來人的臉。這人下半張臉被布遮住,隻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此刻,他眉間微微蹙起,為這雙眼增添了幾分淩厲。
“去。”
他話音落下,那團熒光便飛了出去。熒光挨個照亮了屋内的各種擺設,直到停在了書桌上方。來人在桌下摸索了一番,須臾,一道聲響傳入他耳中。這聲響很輕,但深夜靜谧,便顯得格外清晰。
來人進入一間密室,借着微光,他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一個寫在靈牌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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