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澤園裡的宴會沒有觥籌交錯、輕歌曼舞,反而一片肅殺,每個人正經危坐,神色凝重。
數公裡外,幾十雙殺氣沉沉的眼睛在暗處盯着井然有序一片祥和的太子府。
一個布衣賣貨郎背着背簍腳步輕快地路過太子府的大門,他出身貧困,隻能編織些小物品惹來小姐少爺的喜愛換幾個銅錢過活,太子府的侍女看她可憐,便總是在他這裡買一些小玩意。
因着早上起來侍女要伺候主子,便與小貨郎商量好下午來。瑜王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小貨郎,命令暗衛,若小貨郎下午按時到,便開始行動,若小貨郎沒到,行動取消。
侍女們擁堵在偏門邊上,歡聲笑語地讨論着哪個最好玩最好玩。
忽然間,天空被一片陰雲籠蓋,侍女們擡頭,暗衛如同一群烏鴉闖入太子府,她們頓時尖叫起來,太子府的侍衛聽到動靜立刻趕了過來。
幾十個人闖入太子府,不可能悄無聲息來去自如,因此他們分了兩對人,一隊在太子府中吸引目光,另一隊人悄悄地繞道直奔倚竹院,在那裡,他們會遇到最大的阻力。
混亂很快就傳播到了整個太子府,衆人手裡拿着苕帚、棍子、盆,凡是手邊能作為武器的,朝着混亂的地方一窩蜂跑去支援。
嚴四在混亂中縮頭縮腦地藏在假山中,等到喧鬧聲遠去,他貓着腰爬出來,想到接下來自己的行動,心髒快要跳出胸膛了,四周無人,他連忙向倚竹院跑去。
太子府的混亂絲毫影響不到倚竹院,這裡很靜谧,但在暗處許多雙眼睛時時刻刻都靜靜地盯着這裡。
嚴四不敢太靠近倚竹院,直到聽到倚竹院中也混亂起來,他蹑手蹑腳地走到倚竹院的牆邊,他不敢從正門走,那裡一定有人看着。
他在混亂中走到一處人際僻靜的地方,倚竹院本就不在太子府中心,這裡更是無人來,雜草叢生,他趴下身,順着牆邊觸摸。
忽然,手一頓,嚴四興奮起來,果然,這個狗洞還在!
太子在前線打仗還未住進府中時,嚴四仗着叔叔是管家,将太子府從上到下摸了個遍,他知道在倚竹院有個不顯眼的狗洞,顧不得裡面有沒有被堵上,他趴在地上,匍匐着從狗洞裡爬了進去。
他爬進去才發現,狗洞裡黑漆漆一片,從院子裡堵住了!
他恨恨地喘着氣,握拳向前錘去。嗡——随着一聲低沉的聲音回蕩在狗洞中,一道光亮也從縫隙裡掙紮出來。
堵着狗洞的竟然是個空水缸!
嚴四心中一喜,使出吃奶的勁把水缸撞開,灰溜溜從狗洞裡爬出來。
倚竹院裡正混戰着,有人看見了他,認出他身上的太子府衣着,怒目而視,提劍上前就要砍他。
嚴四吓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事先被吩咐過的暗衛知道他是瑜王的細作,趕上去和追殺嚴四的太子府侍從糾纏起來。嚴四慌不擇路,眼見一柄劍橫空朝他劈來,他吓得哇哇大叫,再也顧不上要去南舒房間裡偷竊的任務,直沖入最近的房間裡,啪一聲将厮殺關在門外。
他背靠在門上驚魂未定,隻想找個藏身之所,可這個房間僅有一床、一桌、一凳、一書架,簡陋到沒有一處躲避之地。
倚竹院的下人怎麼如此清貧?連他嚴四住的地方都不如。
門外傳來慘叫的聲音,近乎就在耳旁。
嚴四吓得一哆嗦,目光在房間裡來回搜尋,最後落在了床幔挂起來的床上。眼見隻有這一處尚且能算藏身的地方,他三步并作兩步跳上了床,将折疊整齊的被子展開裹在身上,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昏暗的房間裡,外面厮殺兵器碰撞的聲音似乎被隔絕在外,感官清晰地被放大,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屁股下有東西硌着,手探下去一撈,是一卷畫。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到自己在廚房看到陸炎手中拿的那幅畫,他刷得打開畫卷,畫裡是兩個他不認識的人,但那個俊美的男人卻與太子十分相像!
他感覺自己發現了天大的秘密,激動得渾身抖起來,他有活路了!
這時候,門終于被人一腳踹開了,太子府的侍從渾身是血得被一把劍刺穿,暗衛将劍拔出。
嚴四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往門外一看,大部分的侍從和暗衛都在南舒房間那裡厮殺,目标明确,他這裡反而沒幾個人,才被暗衛救了下來。
嚴四心裡害怕極了,那麼多暗衛去南舒寝室裡尋找兵符,應該用不着他了,而且他感覺自己手裡這幅畫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還是先走為妙,他色厲内荏地對暗衛說:“我這裡有對主子十分重要的東西,快帶我走!”
暗衛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瑜王要的是虎符,嚴四連南舒的房間都沒進去,能拿到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