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看到那隻手臂——他的手指插入我的脖頸,快要死亡的我感受不到疼痛,隻覺得有什麼東西流了進來。
“不錯的才能啊,那麼你就變成鬼吧,看看你能夠承受那位大人的多少血液。”
手中牢牢握住日輪刀,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身體也開始顫抖,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但是還可以劈出最後一刀,就算是死亡我也要在死前砍他一刀。
我咬着牙,嘶吼着,渾身的血液也要沸騰起來,雙手緊緊握住手中的刀,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剁下了那條胳膊。
那惡鬼的眼眸裡有些詫異,似乎是驚訝于我受到了這樣的緻命傷卻還是能動,或者又在驚訝别的東西。
“臨死前開了斑紋和赤刀嗎?真是不錯,不過你應該是最後一個了,之後這世上就不會再有斑紋這種東西了。”
我似乎是跪了下來,意識模糊了,身體抽搐着,為什麼會這樣?是身體發生了什麼變化嗎?
我才明白過來,原來他給我注入了鬼的血液,我要變成鬼了嗎……不要啊……老天,求求你,不要……就讓我這麼死去吧。
那隻惡鬼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在他的面前我甚至無法反抗幾下,我能做到的隻有最後砍下他的胳膊而已,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可惡的鬼,我連死都做不到,可惡的鬼!
那鬼用可怖的六隻眼眸最後暼了我一眼,可能是在感慨,可能是在歎息着:“不要再掙紮了,結果是不會改變的。”
說罷,他轉身離去了,我扶着刀跪在黑夜裡,身體不受控制的抽搐,我嘔出棕紅色的液體,憤怒的瞪着他的背影,可是視線卻越來越黑了。
可恨的鬼!可恨!
我的憤怒不斷咆哮,仇恨慢慢轉移到那條斷臂上,這時的我一定急紅了眼,失去了理智,滿腔怒火無從發洩,我開始啃食那條胳膊。
吃了你,吃了你!
對于鬼強烈的憎惡讓我暫時保持着人類的思想,可是為什麼,那條手臂卻如此的美味,就像世界上最好吃的佳肴,每一口都是如此刺激我的味蕾。
好餓啊,腹中強烈的饑餓感灼燒着我的胃,我再也顧不得什麼,拼命撕咬起那條胳膊來,我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食物。此時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就連指甲和犬齒不斷變長也沒有知覺,隻知道不斷吞咽那道美味來填補腹中饑餓。
最後,在我将那條手臂一掃而空後,我的饑餓終于有了緩解。
等等,我是誰來着,我為什麼要吃鬼?我為什麼手上拿着的刀?
但是對這把刀,我有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那種熟悉令我沒有扔了它,而是嘗試使用了一下。
下一刻,右手一陣蠕動,我的手臂與那把刀融為一體,我的右小臂成為了一把鋒利無比的長刀,長刀赤紅,帶着灼熱的溫度。
而左手指甲卻幾乎有我一根指骨節那麼長,鋒利堅硬,反着漆黑的光。
這是為什麼?
但是我無暇多思,因為下一刻我感受到了滾燙的陽光曬在自己皮膚上。
是朝陽!
我下意識的躲進樹蔭裡,直覺告訴我太陽光我曬到一定會死,求生的本能讓我在樹蔭裡橫沖直撞。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太陽升起來後樹林裡會有光斑!我會死!
終于我看到了一棟房屋,在太陽快要完全曬在我身上時,我躲了進去。
灼燒感消失,我長松了一口氣。
可是下一秒,有什麼東西砸在了我頭上,我下意識回頭,房屋的角落裡母女兩個抱在一起,那女人舉着一口鍋,兩個人恐懼的瞪着我,瑟瑟發抖。
她們為什麼會怕我?
我想靠近她們,可是她二人發出強烈的尖叫聲,令我僵在原地,我想安撫她們,可是話說出口卻很是生澀。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外面…好曬…我會死。”
我伸出雙手,可是我的右手奇形怪狀,于是我把長刀和手分開,将刀插入我腰間的刀鞘中。但是我的手漆黑長指甲如此猙獰,我隻好把它們背在身後。
“我…我不會…傷害…”
我努力表達自己的意思,急得額頭冒汗,我無法離開這個房間,起碼太陽落山之前不行。
她們好像理解了一點,但是又懼怕着我,我面對她們慢慢後退到牆角,蹲在那裡,将自己縮的很小。
“别怕…我就呆…白天…”
雖然仍恐懼着,但是看我好像沒有傷害的意思,她們也就放松了一點,嘗試走近我兩步,見我沒什麼反應,就更加放松了。
“你們…不用管我…”我說完,把頭埋進手臂裡,不再看她們了。
過了一會,我聽到有人在行動的聲音,雖然離我不近,但是她們二人也确實在忙活着什麼,沒有再用東西打我,也沒有再發出尖叫聲,似乎都穩定下來心神了。
我松了口氣,抱着膝蓋在那裡坐着,眼前的漆黑讓我開始思考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手臂可以與刀融合,為什麼我的指甲如此尖利,為什麼我會害怕陽光,為什麼她們要如此怕我……
如此種種,我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我是鬼,或者說我變成了鬼。
我沒有身為人的任何記憶,在我腦中一開始的記憶就隻有饑餓,突如其來幾乎令我眩暈的饑餓感,還有那美味的……
等等,美味的什麼?
我開始拼命回憶,腦海深處的,那隻是聞着、想着就令我流口水的美味,那是一隻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