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入室,樹影婆娑。
歐格斯特坐在高腳凳上,一隻腳自然踩在地面,一隻腳落在高一點的棱上。雙手局促的疊在一起,低頭聽聲辨位。
薩德那頭黑發被他用長筆刷盤在腦後,幾縷不聽話的劉海漸漸從兩鬓垂下,正面看溫和且豔麗,後面卻和雞毛毽子似的炸開。
他斜叼着那隻香煙,在衣帽間翻找合适的衣服,時不時轉身在歐格斯特身上比一比。
“斯特,你覺着白色好看,還是藏青好看?”
“您喜歡哪一個?”
歐格斯特對顔色沒有多明顯的概念,這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白的,一個綠的。
薩德把兩種對比,從衣架上摘下來白色的底衣,搭在胳膊上:“我覺着藏青更襯你。”
沒多久,又回頭道:“你覺着白底紅袍好看,還是白底青袍好看?”
貓不知何時跳到了歐格斯特身上,他摸着貓的背毛:“青的吧,素淨。”
“那這次聽你的。”薩德摘下青色的外袍,覺着确實适合歐格斯特,他本身就是那種不争不搶的溫和氣質,和這個顔色本性相仿。
翻找衣服的動靜。
許久不見薩德喊他。
歐格斯特撓着貓的腮幫子,貼近貓耳朵學薩德叫咪咪。貓甩了甩耳朵,用爪子去推他的臉,留下了梅花印兒。
他無聲笑了笑,接着逗貓。
他見過蟲母萬壽節時的明妃,隻是作為最下等侍奉雌蟲就穿了好幾重外袍,渾身挂滿朱玉璎珞,臉上的妝濃得像個鬼一樣。
更何況蟲母神明。
這時薩德走過來把貓拿走扔一邊,把衣服放在歐格斯特懷裡,好重一大團,他聲音有些無力:“換衣服去吧。”
貓知道怎麼落地安全,不用管它。
歐格斯特應了聲,站起身打算走,又疑問道:“先生,我在哪兒換?”
薩德托着臉,半垂着眼眸思索片刻:“在這兒。”
由于薩德不喜歡别人進他家,而他又在家裡很自由,所以随脫随穿。一個人在家甩着鳥到處溜也沒人管他,更何況這是他最喜歡的畫室。
沒有換衣間。
歐格斯特猶豫了。
畢竟他是個雌蟲,怎麼能讓不是雄主的雄蟲看自己。
抽了煙的薩德耐心不多,他趴在椅背上看歐格斯特,滿臉無聊地嚼着空氣。歐格斯特望向他,嘴唇微張似要拒絕。他彈了彈煙頭,默默給歐格斯特倒數着時間,十、九、八、七……
一、零。
截止。
薩德清了清嗓,叼着煙頭把那堆衣服放到桌上,另一隻手拉住歐格斯特,含糊道:“不好意思哥哥,我忘了,你看不見。”
歐格斯特的右眼皮跳了下,感覺薩德現在不對勁:“先生,我去樓上換行麼。”
“去樓上你就看得見了?”薩德暈乎乎地,無奈歎氣道,“還是我幫你吧。”
怎麼幫?
薩德吐掉煙頭,湊近依次去解便服上的盤扣,但隻解到胸口前就被歐格斯特按住了手。他有些奇怪:“斯特,你幹嘛?”
歐格斯特有點無語,他眨了眨眼緩神,認真道:“先生,你不能這樣的,我自己來就好。”
薩德沒松手,不解地抿着嘴:“可你看不見啊。”
理直氣壯。
“你在害羞麼斯特?”薩德歪頭貼在他耳邊,“還是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
歐格斯特默然無言。
良久,才搖了搖頭:“都不是。”
他是一隻正常的雌蟲,多少也會因為雄蟲青睐的目光而竊喜,而且他現在是自由的。在他看來薩德是個好人,不知道對他的好意中是否夾雜着喜歡。從日常來看,薩德似乎對他的長相很滿意,總是不經意地誇他。
但他害怕自己的身體會使薩德厭惡。
身為前任雄主的洛什厭惡他的僵硬,貶低他的能力。不喜歡他,卻喜歡出言傷害他。
薩德發現歐格斯特的情緒不太對,呼吸變得沉滞,眼尾漸紅。他捏住他的臉,鼻尖快要碰到鼻尖了,低聲道:“斯特,看着我。”
無神放大的白金色眼睛轉了轉,空洞地落在薩德臉上。
薩德趁機摟住他的肩膀,玩笑道:“怎麼了,覺着虧本了想撂挑子?”
“要不等會你也摸摸我,我絕不占你便宜。”
歐格斯特故作鎮定的詢問:“您會讨厭我的身體嗎?”
薩德一怔,緊接着笑了出來。
歐格斯特緊張得擡眸,等候發落。
薩德一把把他拉近,額頭抵住額頭蹭了蹭:“斯特,你覺着你哪裡我沒看過?第一天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你就昏迷不醒,髒的不能要了,你猜是誰給你擦得?”
“小助手它沒輕沒重的。”
歐格斯特瞬間瞪大了眼睛,漲紅了臉向後退,卻被薩德強硬地摟住。
薩德很不正經:“我想一想。”
“在你的肚子上有兩個小痣,一左一右地挨着肚臍。”
“大腿内側也有一顆痣,平時不顯,但摩擦到就會變紅。”
“然後……”
“别說了!”歐格斯特羞惱的捂住他的嘴,他低着頭不敢看薩德,兩隻耳朵尖尖紅的滴血。
薩德眉眼彎彎,瞎哼哼着:“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