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莫待被顧長風輕聲喚醒:“公子,你看這是什麼?”他手腕上停着一隻羽毛燦如紅霞,隻有額頭中間有一點白的小鳥。“好看麼?”
“好看。隻是看它這毛色,多半是個暴脾氣。你在哪兒抓的?”
那鳥像是能聽懂人話,聞言飛到莫待頭上,毫不客氣地拉了一坨屎,還挑釁似的嘀啾不停,似乎在抗議莫待說它脾氣不好。顧長風手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關系。弄掉就好了。”莫待拽了拽鳥的尾羽道,“瞧,被我說中了吧。你就是脾氣不好,還不讓别人說,真不講理。”
那鳥更生氣了,一個勁地啄說它壞話的人。
莫待捏着喙将它拎起,皮笑肉不笑地道:“知不知道見好就收?别以為你是隻鳥我就得讓着你。惹惱了我,我現在就拔光你的毛,把你給烤了。”他晃動着靈犀,半眯的眼睛充滿了威脅。“看見沒,我連刀都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将你變成盤中餐。怎麼樣,你是乖乖聽我的話呢還是要繼續鬧?”
謝輕雲躲在樹後,本想趁兩人不備裝怪吓人,結果卻聽見莫待訓鳥,自己倒先憋不住了,笑着現身:“我說,你怎麼跟個孩子似的,還和鳥較上勁了。”
顧長風向側旁讓了讓,心想:有人笑得太早,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莫待二話不說,拉起謝輕雲的袖子來回擦鳥拉屎的地方:“你我好兄弟,見者有份。”說完将鳥放到顧長風肩膀上,又用靈犀拍了拍它的腦袋。“長風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如果我發現你欺負他,我就把你熬成湯給他補身子。”
那鳥看看顧長風,果真不再啼叫。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就對了嘛。”莫待撓着鳥爪子問:“兩位結果如何?”
顧長風讪讪地不說話,隻是逗鳥。莫待立時明白了:“你就抓了這麼隻鳥?”
“我剛要進名劍山莊,這小家夥擦着我的鼻子就飛過去了。公子喜歡鳥,以前老說要養一隻解悶,我就想抓了給你。這家夥特别靈光,可不好抓了,我費了老大的勁才捉住。然後……就來不及幹别的了。”
“來不及就來不及,有收獲就好。”莫待也不說破顧長風的心思,轉而問謝輕雲,“他好歹抓了隻鳥,你為何兩手空空?”
謝輕雲苦笑道:“我倒也不是兩手空空。”他攤開手掌,掌心赫然有一枚巫神門的胧月印。“鬼使神差的,我居然進了巫神的門庭。他們該不會要我去當巫師吧?”
莫待本想如實相告:你六根不淨,肯定當不了巫師,充其量做個在巫師身邊斟茶倒水的。況且巫神門的巫師都得是年輕未婚的女子,你怕是得轉生後才行。他看了看謝輕雲苦哈哈的臉,起了逗弄的心思,一本正經地道:“嗯,聽說巫師終身不能婚配,必須要保持自身的純潔。謝三公子以後怕是不能再去花街柳巷了。”
謝輕雲哭喪着臉道:“不去花街柳巷沒問題,從前我去也隻是喝酒賞曲聽閑散,不為其它。這可如何是好?我是真不願進巫神門,因為我想和心愛的人白首到老。”
莫待一臉凄凄:“事到如今我也愛莫能助,你就舍了你那俗世念想吧!”
“說你笨吧,你還老大不願意。”夜月燦終于逮到損謝輕雲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他舉着一塊藍色的玉牒,走路的姿勢頗為張狂,“這家夥騙你的。巫神門隻有護衛聖女的長老才不能婚配,要終身侍奉聖女。普通弟子都是婚姻自由,不受約束。據說,瓊花宮現任大長老喬詩逸就是俗家弟子,年輕有為,多謀善斷,劍術和靈力已經趕超上仙,可惜沒有機會一睹芳容。”
莫待白了他一眼:“一會不說話你嘴巴癢?要不要本公子給你治治?”
夜月燦叉着腰道:“大家好兄弟,我豈能眼睜睜看着他被壞人蒙騙?”
“謝你好心,他跟我鬧着玩呢!”謝輕雲心情大好,笑道,“百花門的百花牒。恭喜你心想事成!”
夜月燦越發開懷了:“可不得恭喜我嘛!我終于可以看盡驚鵲林裡的姹紫嫣紅了!隻這麼想一想都好興奮!”突然看見顧長風肩上的鳥,一雙眼頓時瞪得像鈴铛:“白頭赤羽?竟然是白頭赤羽!這可是百年不遇的靈鳥啊!我們夜月族也隻有老族長有幸得之。老族長去世後,他那隻鳥飛去了九鳳山,再也沒人見過。”
那鳥扭頭望着高處,像個驕傲的小人兒。
“這麼厲害?那可真是失敬了。”莫待有意無意地将靈犀伸到它面前,還是那副不懷好意的樣子。“不過,聽話的鳥是靈鳥,不聽話的鳥就是鳥肉。咱們赤羽乖巧,當然是天上地下難得一見的靈鳥了。”
白頭赤羽瑟瑟地将腦袋擠進顧長風的衣領裡,似乎很怕見外人。
莫待笑道:“這就對了,知道誰能保護你。長風,你好生照看它,别讓它受委屈。回頭再叫夜月教你以鳥傳訊,說不定啥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夜月燦的眼神就像一位老父親看見養了十幾年的親閨女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混小子給拐走了,恨不能将其暴揍一頓:“我怎麼就沒這麼好的機緣!白頭赤羽一生隻跟随一個主人。長風,你這趟賺大了!”他在兜裡摸索一陣,摸了些花籽出來。“這鳥不吃主人以外的人喂的東西,以後你要随身攜帶鳥食。”